旭日初升,金光透过薄纱帷幔洒落一地,映得屋内柔光暖暖。
苏晚凝立于铜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十岁年纪,眉目未脱稚气,却天生一双清冷凤眸,眉心一颗朱砂痣更添几分不容忽视的凌厉。
“公主,您今日真是好看极了!”
杏儿一边为她系上淡青色披帛,一边笑着说。
苏晚凝微勾唇角:“是你手巧。”
她现在还不适应这样稚嫩的声音从口中发出,但她知道,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今日是她被正式送往大楚之前,第一次出席应国朝堂举办的宫宴。
这场宫宴,说是替她送行,实则是满朝文武看她笑话的场子。
苏晚凝本不必出席,但她主动***。
她很清楚,一旦踏出这座皇城,她将孤身入敌国,若不能在应国朝臣面前立下一点威望,便是彻底被当作弃子,毫无利用价值。
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眼中任人摆布的无用棋子。
未时,御花园东苑。
金丝楠木长桌摆得整整齐齐,桌上珍馐罗列,锦衣玉带的王公贵胄齐聚一堂。
苏晚凝由两名宫女扶着步入场中,一袭月白罗裙衬得她越发清瘦柔弱。
众人目光或怜悯、或鄙夷、或好奇。
她却视若无睹,缓缓行至皇帝身边,福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应国皇帝点头,面上无悲无喜:“起身,赐座。”
宫宴开始,觥筹交错中,气氛却始终带着微妙的紧张。
“听说我家小公主近日受了不少苦,差点儿见不到今儿的宴席。”
左丞相李承云手捻玉杯,似笑非笑。
“哎,说到底也怪不得陛下。
不过是一个女娃儿,送去大楚也无甚用处。”
“就是,既无文才又无武艺,怕是到了大楚也只能做个摆设。”
话音刚落,满堂皆笑。
苏晚凝仍旧低眉顺目地喝茶,似未听见这些奚落。
但她心中己冷笑一声:你们把我当笑话,那我便让你们哭着收场。
她放下茶盏,缓缓抬头,开口的声音清澈却带着丝冷意:“诸位大人言之有理。
公主无用,无法带兵冲阵,亦不能上朝辅政。”
众人愣住,不明白她为何自己贬低自己。
她却话锋一转,声音沉稳:“但若我能与大楚王宫之人结交友谊、稳住两国边境、甚至从敌国得回情报呢?
若能用我一人,换百万人安稳,诸位大人,可还觉得不值?”
这一番话出口,满座寂静。
皇帝手中玉筷也停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更何况,若晚凝无用,那诸位又为何担心晚凝不能完成使命呢?”
这话一出,立时有几位大臣脸色微变。
李承云冷哼:“小小年纪,倒是牙尖嘴利。
难不成以为几句巧言就能镇住大楚那帮虎狼?”
苏晚凝站起身来,首视着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若他们是虎狼,那我就做最锋利的剑。
若我不能立下功绩,那些羞辱我、怀疑我的话,自然会如实传回。
可若我成了应国与大楚之间最稳的一道桥梁,到时,谁才该自惭形秽?”
这番话掷地有声,竟让众臣一时间哑口无言。
苏晚凝不再多说,俯身行了一礼,回到座位上,只饮茶,不再言语。
她知道,今天这场宫宴,她赢了第一局。
入夜,回宫途中,杏儿兴奋地低声说:“公主,今日那些人都吓住啦!
他们从前怎么敢当着您的面那样说话,今日一个个都像哑巴一样!”
苏晚凝却闭着眼靠在软垫上,淡淡说道:“还早呢。”
“啊?”
“真正的敌人,不会在这种场合暴露。
他们会笑着敬你酒,转头却要你命。”
杏儿打了个哆嗦,小声道:“那公主我们该怎么办?”
“先让他们看不懂我。”
苏晚凝睁开眼,目光如炬:“再让他们习惯低估我。”
她握紧了袖中藏着的一张布帛,那是她在宫宴前夕偷偷从书库中找到的《大楚地理志》。
她知道,若她要活得好,甚至活得有声有色,就必须提前了解那个她即将前往的国度。
而她一向擅长的,就是“入场前,先控局”。
夜深,苏晚凝站在寝殿窗前,望着月色之下的大应皇宫。
在这座宫中,她己是异类。
但她不怕。
她曾在商海翻云覆雨,她见惯了资本的冷血、权谋的暗战,如今不过换了块战场。
“从前你不能反抗,如今我替你来活一回。”
苏晚凝轻声说着,低头望向自己稚嫩的双手,“但凡我还掌握一点筹码,我便绝不认命。”
这异世,是她的新战局。
她苏晚凝,从不会只做棋子。
她,要做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