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的后院柴房里,三十六盏青铜镇魂灯围成困魔阵。
灯芯燃着幽蓝冥火,将萧烬的影子钉在斑驳墙面上。
他玄甲尽褪,只着素白中衣,心口那道贯穿伤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金黑纹路,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云昭的指尖抚过九霄琴弦。
冰蚕弦割破掌心,血珠坠入灯阵的瞬间,萧烬腕间寒铁锁链骤然收紧,在皮肉上烙出焦痕。
他却低笑出声:“用我的血画的阵,杀得了我么?”
柴房忽起阴风,墙角的蛛网簌簌震颤。
云昭的翎羽抵住他喉结,却在触及脉搏时僵住——那跳动频率竟与九霄琴的震颤完全契合。
百年前师父临终前的疯语突然在耳畔炸响:“琴在人在,琴亡人亡...”“三日前东郊荒庙。”
她压下心悸,“你操控的魔修称我‘赤凰’,现在十万骸骨唤我归位——往生境到底要什么?”
萧烬忽然倾身向前。
锁链哗啦作响,他染血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他们要的是...”温热气息拂过颈间旧疤,“三百年前就该属于往生境的东西。”
九霄琴骤然暴鸣!
赤金火焰顺着锁链窜上他胸膛,萧烬却恍若未觉,指尖勾起云昭腰间玉佩——那本该嵌着茶馆徽记的玉珏,此刻映出扭曲画面:少女被铁链悬在血池之上,心口插着半截凤凰骨。
“眼熟吗?”
他摩挲玉珏边缘的焦痕,“你每夜梦魇时攥着的,就是这东西。”
云昭劈手夺玉,却在触及画面的瞬间头痛欲裂。
破碎记忆如毒蛇啃噬灵台:暴雨夜的诛仙台,自己浑身是血地抱着冰冷尸身,怀中人腕间系着褪色的赤金丝绦...锁链突然崩断。
萧烬的掌心覆上她后颈,魔气如寒泉灌入经脉:“看清楚了,那日被剜心的到底是谁?”
幻象陡然清晰。
血泊中逐渐显现的脸让云昭如坠冰窟——那具被凤凰骨贯穿的尸体,赫然长着她的面容!
“轰——!”
柴房木门被劲风破开,染血的纸鹤撞碎灯阵。
云昭本能地挥琴护住萧烬,翎羽斩落的瞬间,纸鹤腹腔中掉出半块焦黑命牌,正面刻着“云然”,背面却布满细小划痕。
萧烬拾起命牌对着火光。
那些看似凌乱的划痕在阴影中组成卦象,他眼底浮起讥诮:“坎上艮下,水山蹇——你妹妹倒是会挑地方躲。”
云昭的琴弦绞住他脖颈:“你知道她在哪?”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多。”
他屈指弹开琴弦,露出锁骨处的“云烬”烙印,“比如你颈间这道疤...”话音未落,整座听风阁突然震颤。
檐角铜铃疯响,后院古井喷出腥臭血泉。
井底浮起的青铜匣咔嗒开启,匣中静静躺着一支裂痕斑驳的玉簪——与云昭发间那支,一模一样。
萧烬忽然闷哼跪地。
他心口金黑纹路暴凸如蚯蚓,魔气凝成的小蛇从七窍钻出,嘶声吐着人言:“午时三刻,往生河开,赤凰不归,万骨成灰——”血泉中升起雾瘴。
云昭挥袖驱散浓雾时,井边只剩那支染血的玉簪。
簪尾刻着极小的字,在月光下泛着金红:“第一世,你赠我木簪;第一百世,我还你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