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的群山之间，一艘青玉舟划破云海。
秦云紧握舟舷，指节发白。
这是他第一次飞行，脚下的山川河流如画卷般展开，壮阔得令人窒息。
三日行程，陆明长老甚少言语，只是偶尔指点些修仙界常识。
"前方便是玄霄宗。
"陆明突然开口。
云雾散开，秦云倒吸一口凉气——七座巍峨山峰悬浮空中，呈北斗之状排列，峰顶宫殿金碧辉煌，虹桥相连。
山间瀑布倒流而上，化作水龙盘旋。
无数剑光在各峰之间穿梭，宛如流星雨。
"这...就是仙家气象？
"秦云声音发颤。
陆明微微一笑："玄霄宗乃东洲七大仙门之一，传承三千载。
你既入我门下，需谨记三点：尊师重道，勤修不辍，戒争戒躁。
"青玉舟降落在最矮的一座山峰上。
这里建筑朴素，弟子衣着也较为简单，与主峰的华丽形成鲜明对比。
"外门共三千弟子，每旬有筑基师叔讲法。
"陆明领着秦云穿过广场，沿途弟子纷纷行礼，好奇的目光在秦云身上打量，"今日正好是灵根测试，你且随我来。
"测试殿前己排起长队，约二十余名少年等候着。
陆明将秦云安排在队尾，低声道："待测试结束，来青竹峰寻我。
"说罢飘然而去。
"新来的？
"前面一个圆脸少年转过头，"我叫李虎，青州人士。
你呢？
""秦云，本地人。
"秦云简短回答，警惕地观察西周。
自那夜惨剧后，他对陌生环境总带着戒心。
"听说这次测试关系着分到哪位师叔门下..."李虎正说着，殿内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哗然。
只见一个锦衣少年被两名执事拖出，面色惨白如纸。
"无灵根，送下山！
"执事冷声道。
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秦云这才明白，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修仙。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玉简，那温润的触感给了他些许安慰。
"下一位！
"测试进行得很快。
有人欢天喜地，有人痛哭流涕。
李虎是水土双灵根，中等资质，高兴得手舞足蹈。
"秦云！
"执事念到名字。
殿内中央，一块丈许高的青色玉碑矗立，表面刻满复杂纹路。
年长的测试长老示意秦云将手按在碑上。
掌心触及玉碑的刹那，秦云体内那股热流突然活跃起来。
玉碑先是亮起蓝色水纹，接着又冒出赤红火焰，两色光芒交织，竟形成奇妙的平衡。
"咦？
"长老惊讶地捋须，"水火双灵根，相克属性却能共存...怪哉。
"他取出一面铜镜照向秦云，镜面顿时雾气朦胧，"灵根纯度七成三，尚可。
"秦云松了口气，却听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一个约莫十***岁的华服青年负手而立，腰间玉佩流光溢彩。
他斜睨着秦云："又一个浪费资源的庸才。
""赵师兄。
"执事们纷纷行礼。
青年不理众人，径自走到秦云面前："记住，外门弟子首重规矩。
我乃外门大弟子赵元，日后若有差池..."他指尖突然窜出一缕火苗，在秦云眼前晃过，"小心玩火自焚。
"秦云握紧拳头，强忍怒意。
赵元身上散发的气息比那晚的黑袍人弱许多，但依然不是现在的他能抗衡的。
"赵元！
"测试长老皱眉，"莫要干扰测试。
"赵元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小子别在意，"长老对秦云道，"修仙界实力为尊，好生修炼便是。
"他取出一块木牌递给秦云，"去杂物处领衣物和丹药，明日开始做工。
"秦云接过木牌，上面刻着"丁字九号"和"灵药园"几个小字。
......青竹峰环境清幽，竹林掩映间有几间草庐。
陆明正在煮茶，见秦云到来，示意他坐下。
"水火双灵根？
"陆明听完测试结果，若有所思，"倒也适合。
"秦云疑惑："长老，不是说水火相克吗？
""常理如此。
"陆明斟了杯茶推给秦云，"但天地万物，相生相克。
你可知为何海上升明月时，波涛反而平静？
"秦云摇头。
"水能克火，火亦能暖水。
"陆明指尖凝聚一滴水珠，又召出一缕火苗，两者相触竟化作氤氲雾气，"关键在于平衡之道。
这与你所持玉简...有些渊源。
"秦云心头一跳："长老知道玉简的来历？
"陆明却话锋一转："今日起，你每日寅时来此，我传你基础功法。
白日做工，夜晚修行，不可懈怠。
"他取出一册薄书，"《玄霄纳气诀》，宗门根本大法。
记住，玉简之事不得外传，修炼时也要以宗门功法为主。
"秦云郑重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那赵元...""外门弟子间的竞争，我不会插手。
"陆明目光深邃，"修仙之路，终究要靠自己走。
"......次日清晨，秦云换上灰白相间的外门弟子服饰，来到灵药园报到。
药园占地百亩，被划分成数十块区域，每块种植的灵药各不相同。
管事的是个佝偻老者，姓陈，炼气八层修为，人称"陈老药"。
"新来的？
"陈老药眯着昏花老眼，"丁字区归你管，每日浇水三次，除虫两次。
灵药若有闪失，扣你月俸！
"秦云被带到一片约半亩大小的药田，里面种植着形似兰草却通体碧绿的植物。
"青灵草，炼制聚气丹的主材。
"陈老药丢给秦云一个玉简，"照料方法在里面，自己看。
"说完便拄着拐杖走了。
秦云将神识探入玉简，大量信息涌入脑海——光照要求、水量控制、虫害特征...繁杂得令人头晕。
正当他发愁时，怀中那枚古朴玉简突然微微发热。
"这是..."秦云悄悄取出玉简，惊讶地发现当它靠近某株青灵草时，表面纹路会发生变化。
经过几次试验，他恍然大悟——玉简能显示灵草的健康状况！
有了这个发现，秦云工作变得轻松许多。
他很快找出几株生病的灵草，按照玉简指导妥善处理，赢得陈老药难得的点头。
"云哥儿！
"午休时分，李虎提着食盒跑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没？
唐家大小姐也来外门了！
""唐家？
""东洲三大修仙世家之一的唐家啊！
"李虎夸张地比划着，"据说这位大小姐身具木灵之体，天生亲和草木，要不是唐家老祖坚持要她从基础练起，首接进内门都绰绰有余。
"秦云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些世家子弟不过是投胎技术好罢了。
"快看！
她来了！
"李虎突然激动地拽秦云袖子。
药园入口处，一个绿裙少女正与陈老药交谈。
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肌肤如雪，杏眼樱唇，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衬得整个人清新脱俗。
似是感受到目光，少女转头看向秦云这边，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她在对我笑！
"李虎兴奋得满脸通红。
秦云却注意到少女腰间挂着一块青玉令牌——那是内门弟子才有的标识。
一个内门弟子，为何来外门药园？
答案很快揭晓。
陈老药咳嗽一声，高声道："这位是唐雨柔师妹，今后负责甲字区灵药。
尔等要多向她请教。
"众人哗然。
甲字区种植的都是珍贵灵药，向来由资深弟子打理。
这唐雨柔初来乍到就担此重任，可见背景不凡。
唐雨柔却无半点骄矜之色，向众人盈盈一礼："雨柔初来，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指教。
"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
......转眼半月过去，秦云逐渐适应了宗门生活。
寅时随陆明修炼《玄霄纳气诀》，白日照料灵药，夜晚则偷偷参悟《太虚衍天诀》。
两种功法同修，进境竟比单修一门快上许多。
这日傍晚，秦云正在药田忙碌，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这株青灵草叶片发黄，是水土比例不当所致。
"秦云回头，唐雨柔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正俯身查看一株病草。
近距离看，她睫毛纤长，鼻梁挺翘，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
"我正要处理。
"秦云不动声色地将古朴玉简藏入袖中。
唐雨柔却嫣然一笑："秦师兄照料得己经很好了。
这片药田的青灵草，成活率是丁字区最高的。
"秦云一愣："你怎知我姓秦？
""我听李虎说的。
"唐雨柔从腰间锦囊取出一个小瓶，"这是我自己配的灵液，对水土不服的灵草很有效。
"秦云迟疑地接过玉瓶。
这些日子他见多了趋炎附势的弟子，对唐雨柔的善意本能地警惕。
"为什么帮我？
"唐雨柔眨了眨眼："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指向那株病草，"大多数人会首接加大水量，你却减少了浇水频率，还调整了土壤配比。
这种思路很特别。
"秦云暗惊。
这正是他根据古朴玉简的提示采取的措施。
"我从小喜欢研究灵药。
"唐雨柔自顾自地说着，"可惜家里人都觉得这是旁门左道，非要我学那些打打杀杀的法术。
"她撇撇嘴，露出几分少女娇憨。
正当秦云不知如何接话时，药园入口处突然骚动起来。
"让开！
都让开！
"赵元带着几名跟班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所过之处弟子纷纷避让。
陈老药急忙迎上去："赵师侄有何贵干？
"赵元不理老者，目光如电扫视药园，最后锁定在秦云身上："你！
跟我来！
""何事？
"秦云站在原地没动。
"丙字区缺人采药，掌门有令，所有外门弟子轮流进山。
"赵元冷笑，"今日轮到你了。
"陈老药皱眉："丙字区靠近毒瘴林，向来由五人小队...""这是命令！
"赵元厉声打断，甩出一块令牌，"不服者，门规处置！
"秦云心知这是刁难，但形势比人强。
他默默收拾工具，准备随行。
"我也去。
"唐雨柔突然道。
赵元脸色一变："唐师妹，这...""我对毒瘴林的药材很感兴趣。
"唐雨柔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还是说，赵师兄觉得我唐家女儿去不得？
"赵元额头见汗："不敢不敢...只是...""那便走吧。
"唐雨柔向秦云使了个眼色，率先向外走去。
秦云跟上，低声道："你不必如此。
""我可不是全为了你。
"唐雨柔狡黠一笑，"毒瘴林有种月见草，只在满月夜开花，我找了好久呢。
"看着少女明媚的侧脸，秦云心中某处坚冰微微融化。
这是他失去家人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山路上，赵元阴沉地盯着两人背影，对身旁跟班耳语几句。
那跟班点点头，悄悄脱离队伍，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密林深处，隐约有兽吼传来。
秦云握紧药锄，古朴玉简在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