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风割裂着月璃的喉咙，她死死攥住衣襟在嶙峋怪石间狂奔。
重生第三日，丹田处封印的剧痛像毒蛇啃噬经脉，灵力溃散得只剩炼气初期的水准。
背后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她猛然转身，三枚淬毒的追魂钉擦着耳畔钉入岩壁。
"小丫头倒是能逃。
"赵长老踏着青玉葫芦从云层降下，腰间玉佩映出他贪婪的三角眼，"交出你从禁地带出来的东西，本座赏你个痛快。
"月璃踉跄后退，背脊撞上冰冷的山壁。
前世被剜心的痛楚突然在识海炸开，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将匕首捅进她丹田的画面与眼前重叠。
她浑身发抖，不是恐惧，是沸腾的恨意烧穿了西肢百骸。
马护卫的九环刀裹挟着筑基期的威压劈来，月璃旋身躲过，发梢却被削去半截。
被碎石划破的掌心渗出血珠，在青苔上绽开诡异的曼陀罗花纹——这是她重生后发现的异变，鲜血竟能短暂激活封印下的灵力。
"别弄坏那具身子。
"赵长老阴恻恻地笑着掐诀，"待老夫抽出她的魂魄......"月璃突然将染血的手掌按在眉心。
前世被封印的记忆如洪流冲破桎梏，幻灵蝶影术的要诀在灵台乍现。
当马护卫的刀锋触及她脖颈的刹那，万千冰蓝色幻蝶从她周身爆开，裹着霜雪的气息席卷整片山崖。
"这是......"赵长老的惊呼被狂风撕碎。
月璃化作蝶群中的一抹虚影，看着那两个身影在漫天磷粉中胡乱劈砍。
三日灵力瞬间抽空的眩晕感袭来，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借着最后一丝灵力朝山谷深处掠去。
参天古木的阴影吞没她时，丹田封印突然迸发金光。
月璃重重摔在溪边，喉间涌上一片腥甜。
她颤抖着摸向怀中半块残破的青铜罗盘——这是重生时握在手中的物件，此刻正在发出诡异的共鸣。
"姑娘可是从断魂崖下来的？
"浑厚的声音惊得月璃险些跌进溪水。
背着弓箭的壮汉从树后走出，虎口厚茧间还沾着新鲜兽血，"我叫宋铁山，是这片的猎户。
"月璃警惕地后退半步，却发现罗盘的震颤在靠近此人时平息了。
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扫过对方皮甲上暗青色的鳞片纹路——那是玄冰蛟龙守护之地的图腾。
"宋大哥可知晓山谷里的古祭坛？
"她故意让袖中的罗盘露出一角。
壮汉瞳孔骤缩："姑娘莫要去送死！
半月前青阳宗的仙长们都葬身在寒潭底，那蛟龙睁眼时..."他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云雾缭绕的峰顶。
一声穿云裂石的龙吟正从那里传来，震得潭水泛起血色涟漪。
月璃按住狂跳的罗盘，封印处的灼痛突然转为刺骨寒意。
前世将她推下诛仙台的那只手，似乎正透过时空迷雾，在蛟龙盘踞处投下新的棋局。
宋铁山粗糙的手指捏碎了一片枯叶，细碎残渣飘落在潭面泛起的水纹上。
月璃看着那些墨绿色碎屑被血色涟漪吞噬，前世被剜心的位置突然泛起灼痛。
"上月十七，青阳宗来了十二名金丹修士。
"猎户蹲下身，用箭镞在泥地上画出扭曲的图腾，"那为首的仙长踩着七星剑阵，说要取蛟龙逆鳞炼丹。
"月璃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青铜表面浮现出与地上图腾完全吻合的纹路。
她不动声色地将脚尖碾过图案，袖中指尖掐住流血的虎口："后来呢？
""玄冰蛟睁眼的刹那，整座山谷都在结霜。
"宋铁山打了个寒战，皮甲上的鳞纹泛起幽蓝微光，"我躲在三里外的树洞里，看见那些仙长......"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用箭镞狠狠划碎了地上的图案。
月璃袖中的罗盘骤然发烫。
剧痛从丹田封印窜上灵台，她恍惚看见冰晶覆盖的祭坛上，自己前世的血正顺着青铜凹槽蜿蜒成符咒。
被刻意抹去的记忆碎片里，分明有玄冰蛟的竖瞳在注视着她。
"多谢宋大哥提醒。
"她撑着溪边青石起身，罗盘的尖角刺进掌心。
鲜血渗入青铜缝隙，那些暗纹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只是这山谷，我非进不可。
"猎户猛地抓住她的腕骨，常年握弓的力道几乎捏碎她的经脉："不要命了？
三天前还有个筑基期的姑娘......"他突然噤声，惊疑不定地盯着月璃渗血的掌心——那里盛开的曼陀罗花纹，正与他皮甲内衬的图腾一模一样。
月璃顺势将染血的罗盘按在他掌心。
青铜器与兽皮鳞甲相触的瞬间，潭水突然沸腾般翻涌，血色涟漪化作无数细小的蛟龙形态。
宋铁山如遭雷击般倒退三步，背篓里的药草簌簌掉落。
"你究竟......"猎户的瞳孔剧烈震颤，仿佛透过她在凝视某个恐怖的幻影。
"猎户大哥的玄冰甲，是用蛟龙退鳞打造的吧？
"月璃擦去唇边血渍，望着逐渐泛起霜雾的山道轻笑，"烦请转告那位派您来试探的前辈——"她故意踩碎地上某片带鳞纹的落叶，"三日后月圆夜，祭坛见。
"迎着猎户惊骇的目光，月璃转身走进翻涌的霜雾。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钉在东南方。
她当然知道宋铁山不是普通猎户——那皮甲内层的锁灵阵，分明是元婴修士的手笔。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沉重得像灌了水银。
参天古木的枝桠扭曲成囚笼形状，树皮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
月璃数着心跳绕过第七处带血衣角的陷阱时，丹田封印突然发出裂帛之声。
"噗！
"她扶住生满青苔的断碑呕出黑血，看着血珠在碑文上烧出焦痕。
前世被封印的记忆又松动一分，那些焦痕竟渐渐拼凑出半阙谶语：玄蛟瞑目处，血祭轮回开。
怀中罗盘突然腾空而起，拽着她朝密林深处疾驰。
月璃踉跄着穿过蛛网般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的刹那，凛冽罡风几乎削掉她的发髻——万丈断崖之前，悬浮着由九百九十九盏青铜灯组成的渡桥，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幽蓝蛟火。
对岸云雾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响，隐约可见朱楼飞檐。
月璃瞳孔骤缩，这是修仙界黑市独有的"鬼拍门"，专为销赃秘宝而生的浮空集市。
前世她正是在这种地方，换到了那柄淬毒的诛心剑。
罗盘在此刻突然沉寂，化作普通青铜器跌入她掌心。
月璃抹去嘴角血渍，从贴身锦囊倒出三枚灵玉——这是重生后全部家当。
渡桥蛟火映出她眼底决绝的光，那些在喉间翻滚的血气里，渐渐浮起一抹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