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医师认为生命无价，这其实是断章取义，其实要在无价后面加个“值”字。
“什么 ？”
沈时抬头，天上熄灭的反物质雷区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好像那口倒扣着的铁锅被人撒上火药点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死死的钳住了，对方把他僵硬的双腿从地里***开始狂奔，沈时发现自己对那个假面愚者的感知力又消失了。
对方像一团空气拽着他跑。
由于戴着手套，沈时感受不到对方手掌的触感，但多年的行医记忆还是让他摸到了一条类似伤口的痕迹，感觉像一条裂纹。
声音传播的很慢，好比一口又一口钟接连敲响，反物质雷区发生了连环爆炸，碎片被引力捕获迫不及待的砸进大气层，在空中拐了个抽象的弯竟然冲他们砸来。
“纳努克还真是个疯子……”少女奔跑中扶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怎么连天上埋的雷都能注入毁灭意志？”
眼前突然闪过一阵玫红色的光，沈时迟钝的感知力又回来了，步履踉跄的继续跑着。
就这样从郊区跑进市区，从市区再跑回郊区。
命途行者的肺活量和体力让世人望尘莫及。
“不能让那些陨石拐弯。”
沈时说。
那些碎片没有自主意识，他们只会追踪一切有生命的物体，也就是在地表上活蹦乱跳的两个小黑点。
一旦拐弯，那些碎片就会冲进埋在地下的避难所。
“不能让那些玩意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愚者，关掉你的把戏。”
沈时用力挣脱对方的手，眼前玫红色的光消失了，飘在天上的陨石猛然加速向他冲来。
“不愧是虚无，就是不怕死，那我关……”话音刚落，“轰！”
粗糙的巨大铁块与地面刮蹭，火花飞起数十米高。
昏迷前，沈时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凋亡了，枯萎了，失去生命了，草木在泥土中发酵的味道充斥着鼻腔，然后——失去意识。
……他做了一个五分钟的梦。
星神倒映在他瞳孔对着的地面，沈时看不清，也不敢看清。”
记忆“的寒冰将他的身躯轻轻的冻结，”虚无“的泥潭将他的思绪温柔的拥抱。
可惜梦该醒了。
“咦 ？
明明有脉搏，为什么醒不过来呢……”睁开双眼，还是那个假面愚者。
对方的脸上似乎多了一道裂纹，像是被磕碰在地上的瓷娃娃。
西周是水泥砖墙，看着是地下室。
“那个大哥哥醒了！”
孩童稚嫩的嗓音在他的耳畔萦绕。
自己很久没被人这么叫过了，以前都是“那个败类”或“公司的狗”。
他感觉那一生也是一场梦，一场七十年的梦。
确实像梦一样，现在许多细节己经想不起来了。
自己的名字也被忘记了，大脑的认知告诉他，他是混沌医师沈时。
“雷区解决了吗，我怎么还没死？”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想走出门外，但是被台阶绊了一跤。
“你确实是要死了，”那个右眼长着一朵玫瑰花的少女把他扯起来，“但那个铁块砸在我俩中间了。”
“这里是哪？”
“这座城唯一一座避难所。”
水泥全封闭的房屋，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木架上摆着一些罐头，几个孩子乖巧坐在木板小床上。
反物质军团死的差不多了，这颗星球也死的差不多了。
好在还有孩子活着。
……“你看着真的不像假面愚者。”
他轻轻开口。
“为何会这样想？”
那个少女走进屋内，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我理解的欢愉是，好人活千年，坏人进大牢。”
她转过头来盯着沈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你是不是在想该如何逃出这里？
我猜你的那艘飞船己经被铁块砸的只剩下稀有金属元素了。”
假面愚者抢先说。
“正确，只能等明天公司的接济了，可是……”沈时正在阅读脑子里的记忆。
“可是公司到不了这里，整颗星球都被残骸和太空垃圾淹没了，”少女单片眼镜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们找不到坐标，只能在双星系统中间穿过去。”
一阵毫无征兆的沉默，唯有呼吸声。
“我考你道题。”
少女说。
“一只被放进热锅里的蚂蚁，该怎么求生？”
虚无命途的脑回路都很不正常，沈时的回答如下。
“哦，什么都不做。”
他说，“如果只有我一只蚂蚁，那么不可与命运抗争，但如果有第二只，第三只，乃至无数只，那么总有一天，蚁酸会把锅底侵蚀掉。”
欢愉的脑回路在虚无面前都显得单调许多。
“哦，其实只要爬出去就好了。”
少女有些无语。
“那如果有锅盖呢？”
“锅盖总会为水蒸气预留缝隙。”
“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我存在。”
“…… ”少女此刻想拔出藏在手杖里的细剑，穿对面一个透明窟窿。
她首白的向沈时说明，只需要登上反物质军团残骸最高的那块甲板，就可以发射信号。
“该怎么飞到天上去呢？”
沈时问道。
“这个简单，反动力装置。”
“去天上搞吗？”
“为什么不呢？？
天上的残骸以阶梯状分布，有的战舰甚至就停在大楼顶上。
“我昏迷了几个小时？”
沈时问道。
“两个”现在是上午10点。
“那就要赶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