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十三年,腊月初,北方胜州,大雪纷飞。
十八岁的李子秋,身着单衣,捂着手臂,在雪地里不停奔跑,胸口不停起伏,脸上惊恐万分。
后方,紧跟一群七八人的彪形大汉,各个身着奇装异服,手持弯刀,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边追边嚎。
李子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欲爬起来,身后之人赶到,将其团团围住,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李子秋单手撑地,心中异常恐惧,想必己无法逃脱。
人群中走出一位头顶皮帽,身穿皮裘的男子,想必是对方的头领,瞪着眼,双手将他提了起来。
常年干活的李子秋,身体练就了一身肌肉,和这皮帽男却相差甚远。
那戴皮帽大汉,开口就是“咕啦咦呼,呱啦呱啦!”
,李子秋不明所以,双手不停做着求饶状,带着哭腔:“各位大爷,我就一农夫,身无分文,求你放过吧!”
皮帽男一手拽着李子秋的衣领,一手扛着弯刀,“呱啦呱啦”说了一堆,猛然推了他一把,朝着周围几人哈哈大笑。
李子秋赶紧伏于地,磕头祈求对方。
那人群里站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独眼龙,蹲了下来,揪住他的头发,猛然一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随即,右手“啪”的打在他脸上,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嘲笑着:“小子,我们头说了,钱财无所谓,看你一身腱子肉,想必肉味很有嚼劲,就给哥几个打打牙祭,哈哈哈……”,话音刚落,周围之人,也放肆大笑。
李子秋惊恐的盯着眼前的独眼龙。
人,在万分惊恐下,就会爆发,死亡离得最近时,往往会想一切的办法逃离,李子秋也一样,趁众人放肆大笑之时,一头撞在独眼龙的胸膛上,拔腿就跑。
逃出生天自然开心,没跑多远,那独眼龙“哇啦哇啦”叫喊,猛然从腰下,拉出绳索,朝着李子秋抛去。
瞬间,在他小腿上饶了两下,猛然朝前倒去,鼻子碰撞地面,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再次追上,那独眼龙狠狠一脚踢在李子秋腿上,开口破骂:“狗东西,还想跑?
老子活剥了你!”
说罢,举起弯刀,准备砍了下去。
李子秋趴在地上,双眼紧闭,双手抱头,浑身如筛糠那般抖动,准备弯刀的袭来。
正在此时,李子秋忽闻一声猛喝:“番人,休要伤我族人!”。
随即,传来“叮叮当当”刀剑碰撞之声。
几个呼吸间,伴随着番人的惨叫,刀剑声也停了下来,紧接着,耳朵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肩膀被人拍了下,李子秋再次颤抖。
“小哥,没事了!”
李子秋这才缓缓抬起脑袋,看着眼前之人,来人是位老道士,身穿灰色道袍,头顶方巾,斜挎布包,下巴上留有山羊胡须。
老道士,一边解开李子秋小腿的绳子,一边问着:“小哥,可还好?”
李子秋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番人尸体,惨不忍睹,头颅掉落,西肢散乱,那皮帽男的脖子还在“嗬嗬”流出鲜血,让他忍不住吐了起来。
那老道士拍了拍他后背:“小哥,看你身体还有些强壮,没见过杀鸡宰羊吗?”
说罢,将手中的长剑收剑入鞘。
李子秋伸手抹把嘴,缓缓开口:“见过宰野兔,没见过杀人!”
说罢,便站了起来,平复心情,对老道士抱拳一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那老道士伸手向下按了按:“客气!”
,接着,老道士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李子秋:“看你手臂有伤,这是止血粉,洒在伤口上,不出一日,便会愈合!”
李子秋接了过来,打开瓷瓶,一股浓重的药材味,扑鼻而来,旋即倒在伤口上,顿时犹如蚂蚁撕咬,奇痒无比!
老道士环顾西周,看着李子秋“小哥,这天寒地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李子秋敷完伤口后,将瓷瓶还给了老道士,指着地上番人的尸体:“回道长问,子秋是北边胜州,永宁村的村夫,被这群番人追杀,逃到此地。”
“原来如此,村里可还有其他人?”
老道长捋着胡须点点头。
李子秋活动了下身体:“不知道,这群番人来犯,村长让我和小杰一起逃跑,跑至此地,被番人所困,还好被道长所救,李子秋再次拜谢!”
说罢,李子秋躬身抱拳行礼。
“客气客气!”
老道士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接着继续开口:“小哥,可有去处?”
李子秋若有所思,正在踌躇之际,从南边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
只见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正朝着二人的方向赶来。
此处己算开阔之地,二人想躲也为时己晚。
老道士,轻轻将李子秋护在身后,小声嘀咕:“小哥,等下跟紧贫道!”
马匹还未站稳,七八个士兵从马背上翻身下马,紧接着,五六个士兵将李子秋和老道士围了起来。
那领头的士兵,这才跳下马来,身旁的士兵急忙上去勒住缰绳。
领头的士兵看了眼地上残缺不全的尸体,便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那人朝着老道士抱拳一礼:“道长,地上番人尸体怎么回事?”
老道士抱拳回礼:“无量天尊,将军,此地番人乃贫道所杀,与身后小哥无关!”
李子秋这才打量眼前问话的士兵,此人长得高大魁梧,一身英气,眼神深邃,身穿同样的黑色盔甲,身披黑色披风,腰上挂着佩剑,脚上一双黑色高筒靴,给人的感觉英气逼人,此人甚是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
那士兵点点头:“本将乃此地总兵赵胤,不知道长在这里做甚?”
老道长微微颔首:“贫道正追一妖兽,追至此地,不见了踪影,遇见身后小哥险些被番人所害,便出手救了他,正如将军所见!”
说罢,伸手指了地上番人尸体。
赵总兵瞥一眼李子秋,看向老道长:“敢问道长道号?
所居何处?
敢祈明示!”
“无量天尊,贫道陈西五,来至太微纯阳观!”
赵总兵点点头,微微一笑,抱拳一礼:“原来是太微纯阳观的陈真人,失敬失敬!”
“将军客气,贫道可不敢当真人,只是普通道士而己!”
老道士微微摆手。
那将军却说:“真人,赵某打小便对道术感兴趣,离此地不远处,有间酒馆,赵某做东,还请真人赏脸,共饮一壶水酒,不知意下如何?”
此时,那牵马的士兵,连忙打断:“总兵,可别耽搁军务!”
陈道士见状,连忙开口婉拒:“将军,待北方安定之时,如能再次与将军相见,陈某便与将军痛饮三杯!”
赵总兵哈哈一笑,再次抱拳:“好!
赵某先行告辞,真人自便!”
说完,便朝着他的高头大马走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着李子秋发问:“敢问小哥姓名?
又来自何处?”
李子秋连忙抱拳躬身:“回将军问,草民李子秋,来至北边胜州,永宁村,逃亡至此!”
赵总兵微微点头,见他身穿单衣,恐无法御寒,便令手下将随身携带的长袍递了过去。
李子秋接了过来,正准备再次弯腰,却被赵总兵伸手阻止:“小哥,北方不太安稳,可否愿意跟随本将军上阵杀敌!”
李子秋略微思考,说出自己需要寻人,恐无法随赵将军入伍,并再次向他道谢。
赵总兵也不再劝说,略微点头,手护鞍座,脚踩马镫,再次上马,待坐稳后,对李子秋和老道长抱拳:“二位,保重!”。
与此同时,士兵们也纷纷上马。
待士兵们坐稳后,赵总兵一声令下,众人抖动缰绳,朝着东北方向离去。
众人离开后,陈道长捋着胡须,看向李子秋:“小哥,可想跟随贫道?”
李子秋缓缓摇头,道谢婉拒:“多谢道长好意,如刚才子秋所言,我得寻找小杰,就此别过吧!”
,说罢,朝着陈道长躬身行礼。
陈道长缓缓点头:“即使如此,就此别过,小哥,保重!”
“保重!”
随即,陈道长纵身一跳,飘然而去。
李子秋站在原地,愣神看着陈道长离开的方向,暗忖:“神仙?
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