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恶劣因子便蠢蠢欲动,想要逗弄他的心思自心底疯狂滋长。
不断催使着我去撕碎那无欲无求的面具,好将面具之下的另一番面貌看个清楚明白。
我向来秉持着想要什么便会用尽全力去得到,这一点在蓝序身上也不例外。
没有人教导过我喜欢一个人应该怎样去追求,所以在追求蓝序这一点上,我只能莽莽撞撞的使出千方百计,不论有用与否,都会试上一试。
反正我有的是力气去试错,如果都行不通,大不了最后就用强的,直接用锁链拴在身边,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停下对脑海中那令人不爽的结局的幻想,我便开始尝试新的美人计兼苦肉计。
“阿序,你杵在那干嘛呢?快过来帮我上药啊~”轻薄的白色纱衣半褪到手肘的位置,露出暗红色的小衣。
我坐在床榻之上,侧身直勾勾的盯着他。
“公主,男女有别,这种事还请您唤女婢子来。”
蓝序一早便在我伸手褪下纱衣的瞬间就转身背对着我。
不带丝毫的犹豫,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他转的是那样的快,根本来不及看一眼我背上的伤痕。
我想如果他看到了这些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红色鞭痕,定然会有所动容的吧。
毕竟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善良到让人嫉妒,让人想据为己有。
“好阿序,我真的好疼好疼啊,等不到别人来上药了,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为了让他动一动恻隐之心,我特意牵动了一下后背,故意放大了疼痛的“嘶”气声,听起来好生痛苦,将可怜的弱女子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但蓝序到底还是不为所动,立马朝门口迈步而去,估计是想自己去唤女婢子来。
试也试了,没有起效,我便也歇了逗弄的心思,恢复了正经的神色。
“别去唤女婢子,老东西这次很生气,非要给我个教训,当着我的面特意吩咐过,不许王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来给我上药。”
“唤不到的,就别白费力气了。”
蓝序在我开口的那刻停下了脚下的步子,将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完。
僵立在那,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两侧垂下的手掌蜷起又松开、再蜷起,如此反复,暴露了他内心不断挣扎的起伏。
算了,才不跟他们老古董似的中原人计较,这哪是为难他啊,明明是为难自己,再不上药,留疤了可就不好看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上好药再唤你进来。”
我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低头从脱下的外衣里翻找事先准备好的金创药。
猝不及防的,一只骨节分明,虎口处带有浅褐色疤纹的手快我一步拿起了药瓶。
我心下狂喜,猛地抬头,对上他毫无波澜的面庞,心中的雀跃不曾消减半分。
蓝序仍旧一本正经的践行着他那套行为准则。
“事出无奈,公主玉体为大,冒犯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我能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擦在后背,而原本那一寸寸***辣的肌肤,在接触到他冰凉的指节时,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他就那么安分守己,认认真真的给我上完了药。
再次转身背对着我,走到屋里的茶桌边,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木椅上,一如无数个陪我进宫的夜晚一般,安静地待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
“天色也不早了,公主早些休息。”
我整理好衣物,趴在床榻上,面朝蓝序的背影靠在枕上,安心的睡了下去。
2.第二日一早,蓝序便随我回了公主府。
昨晚梵炎之所以大发雷霆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又出银两又出力,亲自南下,救济南部经历旱灾而颗粒无收,饥荒横行的城镇。
南部子民口口相传,歌颂我的善行,同时对我那克扣补给,假公济私的大王兄以及常年荒淫无道,沉迷酒色的父王怨声载道。
这不我昨日前脚刚迈进王城,后脚他就把我宣进宫,鞭打一顿出气。
着实可笑。
梵炎身为汐月国的国主,荒怠国业,多年来每日沉迷女色,干了不知道多少桩强占女子的***勾当,但他却子嗣绵薄,仅有三个孩子。
我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前面还有两个兄长,他们两个身为男子,向来不曾正眼瞧过我一介女流,狂大自傲,刚愎自负。
明里暗里,两个人因为争权夺位发生过不少摩擦,相互制衡,始终惦记着王权。
而我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暗中培养势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他们三人一同除掉,为母后报仇,壮大汐月国的实力。
此番南下一方面是为了救济灾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笼络人心。
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理应是被每位高位者奉为上位的金科玉律。
他们父子三人藐视这一箴言,就势必在未来的某一天遭到彻彻底底的反噬。
我如往常一般在书房待了一个上午,又演绎谋算了一遍为他三人量身打造的铲除大计。
一天都不敢懈怠。
光自己推演还不够,我总是要求蓝序在一旁出谋划策,结合他的想法,顺应当下的变化,对计划进行调整。
不过总的来说,事情大体上是朝着规划好的方向发展的。
目前需要做的事就只剩等待了,一旦时机成熟,便可全力出击。
家国大事已然有所把握,自然也不能全然不顾儿女情长。
我这追夫之路仍旧任重道远啊!是时候再作出一些努力了。
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毫不犹豫的上手拉扯着蓝序的衣袖,大步翩翩地拉着他往外走。
“阿序,我的脑子已经转了一上午,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
“不如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蓝序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想法,完全依着我催使他。
我一路上时不时偷偷瞥了他几下,他看起来都是神态自若的样子。
3.直到我半道把他拉进南乐坊,他才面带严肃,一本正经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公主,您不该来这种地方吃饭的。”
“大计尚未完成,不可懈怠,怎可流连这烟花巷柳之地。”
“怎么,我不过就是来这吃个饭,怎么就懈怠了?”没错,这就是我新的计谋,这男人啊,可不能一味的往上贴,是时候该让他感受一下危机感了。
不顾蓝序的劝阻,我仍旧大手一挥,要了一个大厢房。
今日掌柜的嬷嬷跟在我们身后也进了房间。
她一进门便朝我挤眉弄眼的,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面了,热情似火地同我推荐各色小倌。
全然忽视了一旁冷若冰霜的男人。
“客官今日来得好生及时,今儿个嬷嬷这正好刚有一批新雏挂牌呢?”“您看您是想听曲呢、看戏呢、还是赏舞呢?”我还没出声呢,蓝序就擅自作主回绝了嬷嬷的提议。
硬邦邦的话语里全然不带一丝热气,冷飕飕的气压逼得嬷嬷起了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我家小姐只是来吃饭的,用不着你说的那些。
还不闭上你的嘴,准备饭菜去。”
我一听可不乐意了,说只吃饭还不是骗骗他的。
这哪能真不让他们上场,不然我这戏可没法演了。
连忙冲嬷嬷笑笑,瞪了蓝序一眼以示不满。
“嬷嬷,不用管他,您就把唱的最好的、演的最好的、舞得最好的都挑过来就是。”
“好嘞好嘞,这就给您安排,保准让您满意。”
得了吩咐,嬷嬷又恢复了先前热情高涨的模样,扭着腰胯,神采奕奕的快步往外走。
不多时嬷嬷就领进来三个模样清秀,精心粉黛的年轻小倌,一个比一个精致,个个肤若凝脂,同女子那般温柔小意,貌美可人。
不过,我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兴致,面上一一应付着嬷嬷离开前的嘱托,随意吩咐他们表演。
其中一身粉色纱衣,耳边别着淡粉色花朵的小倌倒是异常的活泼热情,他的双颊都沾染着淡淡的绯色,唇红齿白,说起话来也是温声软语的,也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坐在几个阶梯下的地毯上,眨着水灵灵的眸子抬头凝望着我,起唇询问我的意见。
“小姐,奴家最会唱曲了,就让奴家唱给您听听,可好?”我也配合的朝他笑笑,点头回应。
他便轻轻吟唱起了一首采莲小调,音调婉转悠扬,不紧不慢,竟意外的悦耳动听。
双手还随着吟唱时不时作出几个合宜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控制的恰到好处,不过分谄媚,也不显冷淡,倒是真的引起了我的一点兴致。
一曲完毕,我冲他满意的笑笑,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三步并作两步,拾阶而上,取下耳边那朵娇艳硕大的粉花,递到我面前。
这花的颜色倒是深得我心,便抬手接了过来。
“小姐,奴家想着您定是听惯了汐月国的曲儿,这中原的江南小调说不定能给您带来点新鲜呢。”
他略带骄傲的小表情好像一只乞求主人夸奖的狸奴,声音也不自觉的沾染了几分得意。
“确实不错。”
“你可是中原人?”因着蓝序是中原人,我便情不自禁的对中原有着莫大的兴趣,而他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都是汐月国的风格,一时好奇,便问了出口。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可能依着爱屋及乌的道理,我对同是中原人的他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又继续闲了聊几句有的没的,便让他在一旁休息,看后面的人表演。
后面的两人却有些用力过猛,过分热情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们怎么能不懂呢?我这刚起的那点兴致又渐渐消退了些。
反而是越发衬出小粉倌的好,我便不再管两人的表演,转头又拉着小粉东扯西扯,打听一些中原的风土人情。
就这样,我沉迷于各种有关中原的消息,和他相谈甚欢。
偌大的厢房仿佛隔绝出了三方天地。
靠门近的那方是咿咿呀呀唱戏的绿衣小倌与使出浑身解数跳舞的紫衣小倌。
中间这方是如火如荼,有来有往,把酒言欢的美艳女子与粉衣小倌。
而这最后方便是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压抑嫉妒的黑衣侍卫。
4.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等到我突然回想起此行真正的目的时,心下暗道不妙,迅速转头寻觅蓝序的身影。
这不,猝不及防地看到蓝序那黑得快要滴出墨来的凤眸以及那沉得快要跌到地底的脸色。
脑中不受控的上演了一出严于律己的下属痛心疾首的看着主人沉迷享乐的戏码。
令我不禁羞愧不已,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一般。
实在是喝酒误事,我大手一挥,让他们三人都退下。
眼看着小粉倌一步三回头,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先前嬉笑欢闹的场景不复存在,徒留我与蓝序待在这落针可闻的厢房里。
骤然从方才火热的氛围里抽身,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身体里的酒气一股脑地朝上涌,一层接着一层,荡得我头脑发昏,两颊处不断传来淡淡的热意。
虽然有些许不适,但也总归理智尚存。
正好还可以借着醉酒的由头逗弄一下蓝序。
我假意忽略他那难看的脸色,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起身,再装作一个不小心,往他怀里栽去。
嘴里还尽心尽力地念叨着一个醉鬼该有的台词,好让蓝序真的相信我醉的彻底。
“阿序,我的头好晕啊~”“一点也站不稳,好难受啊~”蓝序一如我料想那般,稳稳的接过我,任我趴在他胸膛上,却不开口说上一语半字,估计是被我气得够呛。
我一边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一边偷偷摸摸地抬头瞥了瞥他。
下颌线条锋利明朗,薄唇紧闭,鼻尖高挺,凤眸轻挑,过分硬朗的骨相将他生气的脸庞衬的愈加明显。
蓝序和我提过,中原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眼下我只要撒撒娇,主动承认错误,想必他就不会在同我置气了。
“阿序,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家可好?你背我回去。”
蓝序还是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讨饶。
我又重重地埋在他胸口蹭了几下,让声音闷闷地传到他耳朵里。
“好阿序,你就背我回去嘛,我好不舒服的。”
最终他心软了,败下阵来,也不再同我置气,状似无奈地把我从怀里拉开,转身背对着蹲在我面前。
我内心一阵狂喜,仿佛泡在蜜罐子里般甜滋滋的。
他一次次的心软都会让我觉得无论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哪怕我说想同他相好,他也不会拒绝。
但如果可以,我最想成为的是被他爱慕的女子,而不是被他效忠的主人。
一出南乐坊,我便望见了天边那如熔金般倾泻而下的残阳,将整个天穹都染得金红一片。
而我趴在他结实宽阔的背上,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在日复一日殚精竭虑中难得放松片刻,内心泛起股股暖流,慢慢汇成安心的汪洋。
也许是眼下的时光太过温暖舒心,也许是我幻想的憧憬太过美好。
此刻想要同蓝序永远在一起的念头疯狂滋长,先前追求两情相悦的想法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只需要把他留在身边就好,孤身一人的未来才是地狱。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脑中一瞬间闪过从小粉倌那听来的中原礼教,几乎同时便自动生成了一个蓝序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
“阿序,我听闻你们中原的女子最重清白贞洁,倘若被男子看去了身子,便是要叫那男子负责的,是吗?”蓝序在听完我的询问时,骤然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脊背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整张脸都被怔愣的神情占据,显然被我吓得不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周围的一切嘈杂都已虚化,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一齐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知道他明白了我想表达的意思。
可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最初焦急与期盼的情绪,被无尽的恐慌替代,最终朝着悲伤与失望的深渊不断下坠。
5.就在这天地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时候,蓝序那声坚定的“是。”
无比清晰的传入我的耳膜。
他继续稳稳的背着我往家的方向走。
周遭的各色动静一齐涌入我的耳畔,又慢慢的重新变回五彩缤纷的样子。
而我也重新变回了鲜活明媚的样子。
内心全然被雀跃占据,我轻轻紧了紧圈在蓝序脖子上的双手,说出来的话语尽显得意,全然是有恃无恐的娇嗔。
“虽然我不是中原女子,但你可是中原男子啊,平日里也最是恪守那些礼义规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