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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5

我的道侣、北境仙尊谢无虞战死了。今日,是他的殉道大典,而我作为他的妻,

将被祭天焚魂,永世为他镇守仙门。就在宗主高唱祭文,要将我推上焚魂台时,

一道金光穿云破雾而来。那是仙尊的本命传音剑,满门弟子皆跪伏于地,恭迎仙尊遗音。

吾妻苏浅,心性鄙劣,品行不端,实非良配。今日,吾以残躯昭告六界,

此生与苏浅恩断义绝,从此仙凡两别,死生不复相见。那是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可语气却是我从未听过的理所当然与残忍。原来,他所谓的身殉六界,

不过是一场金蝉脱壳的“死遁”,只为摆脱我这个他修行路上的“污点”。

而这所谓的殉道大典,不过是为他名正言顺地抹杀我而设的骗局。

宗主还在义正词严地呵斥:逆徒!仙尊遗命在此,你还不速速献魂祭天?

我冷笑着挣开枷锁,一把夺过那柄传音剑,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灵台。这污了他的轮回路,

我可不会白走一遭。今日,我就当着六界的面,斩断情丝,祝他与他的康庄大道,永世不见,

万劫不复!1我的道侣、北境仙尊谢无虞战死了。消息传回苍琅山的那一天,

昆仑之巅积了千年的雪,一夜之间全部融化,汇成洪水,淹没了山下三座城池。六界哀恸。

人人都说,仙尊是为守护六界安宁,孤身深入魔域,与上古天魔同归于尽。他死得伟大,

光辉,义薄云天。而我,苏浅,作为他声名狼藉的道侣,

一个靠着投机取巧才嫁给仙尊的废物,成了他光辉伟业上唯一的污点。今日,

是他的殉道大典。地点在苍琅山最高的摘星台。我跪在冰冷坚硬的白玉石板上。

身上穿着重逾千斤的纯白祭袍,领口、袖口绣满了繁复的镇魂符文,

像一条华丽又沉重的锁链,把我牢牢锁在原地。我的面前,是一座新立起的白玉碑。

碑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道侣苏浅。玉碑后面,就是祭天的焚魂台。烈火熊熊,

烧得空气都扭曲起来。那火不是凡火,是能将修仙者的神魂烧成飞灰的三昧真火。

宗主鹤玄真人告诉我,只要我走上焚魂台,献祭神魂,便能凝成一道永不熄灭的魂火,

日夜为谢无虞镇守山门,为苍琅山的弟子们指引修行的方向。这是无上的荣耀。

我应该感到荣幸。台下,苍琅山三千弟子席地而坐,鸦雀无声。更远处,

是前来观礼的六界仙使,他们悲悯又肃穆的目光,像一根根针,扎在我身上。

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在他们眼里,谢无虞用他的命换了六界太平,我这个一无是处的道侣,

用一条卑微的命来殉他,天经地义。我抬起头,看向远处云海翻涌。和谢无虞成婚五百年,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站上这摘星台。这里是苍琅山的圣地,只有亲传弟子和长老才能上来。

而我,灵根低微,修为不济,连做个外门弟子都不够格,自然没有资格踏足此地。五百年前,

若不是我的家族于谢无虞有过救命之恩,他大概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成婚当晚,

他对我说:苏浅,你我既成道侣,望你好自为之,切莫给我、给苍琅山丢脸。

那声音清冷得像山巅的雪。五百年了,这一点雪,从未在我这里融化过。

他是高高在上的北境仙尊,是整个仙道未来的希望。而我,只是他修行路上,

因一份恩情不得不背上的一个包袱。我拼了命地修炼,想追上他的脚步,

哪怕只是让他能正眼看我一次。可我的灵根实在太差,五百年,修为始终停留在筑基期,

成了六界最大的笑话。所有人都说,我是谢无虞完美无瑕的仙途上,唯一的一粒尘埃。如今,

这粒尘埃终于可以被风吹走了。时辰到!宗主鹤玄真人高亢的声音响彻云霄。

他手持拂尘,满脸庄严,看我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没有一丝温度。

苏浅,仙尊为六界而亡,汝身为道侣,当承其遗志,舍身证道,魂卫山门,

以安仙尊在天之灵。上焚魂台!他一声令下,两个执法弟子上前,

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冰冷的铁甲硌着我的皮肤。我没有反抗。或者说,我根本无法反抗。

我平静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那座高台,走向那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

也走向我为谢无虞准备的,最后结局。我爱了他五百年。爱得卑微,爱得尘埃落定。

能为他而死,似乎,也是一种圆满。风声在耳边呼啸。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

几乎要将我的睫毛点燃。台下的目光更加炽热了,有敬佩,有惋惜,有理所当然。

我看到我的师兄,苍琅山的大师兄陆鸣,他皱着眉,眼神里有一丝不忍,

却最终还是垂下了眼眸。我看到平日里最喜欢找我麻烦的掌门千金秦若雪,

此刻她也收起了鄙夷,脸上带着一种你总算做了件对仙尊有用的事的复杂神情。

这就是我的结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光荣地去死。祭天!鹤玄真人唱喏着祭文,

声音高昂,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比神圣的仪式。身后的执法弟子手上用力,

就要将我推上那最后一步。可就在这一刻。嗡!一道穿云裂石的剑鸣声,

从天际尽头传来。那声音高亢、清越,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道耀眼的金光,像流星一般划破长空,瞬息之间便悬停在了摘星台的上空。金光散去,

露出一柄古朴的长剑。长剑通体赤金,剑身之上,流动着谢无虞独有的北境寒霜仙气。

是……是仙尊的本命传音剑!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陆鸣猛地抬起头,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秦若雪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喃喃道:仙尊……仙尊重没有抛下我们!

他还有遗音传回!扑通。扑通。台下三千弟子,连同六界仙使,

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他们面朝那柄金剑,神情激动,眼神狂热,仿佛在朝拜他们的神。

恭迎仙尊遗音!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疼。我也愣住了。谢无虞?

他还有话要说?是要对宗门做最后的交代吗?

还是……还是……我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一丝微弱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希望,

从早已死寂的心底深处冒了出来。他,会不会有哪怕一句话,是留给我的?或许是一句交代?

一句告别?哪怕,只是一句苏浅,你要好好的,也好。只要一句。我这五百年的执念,

便都值了。架着我的那两个执法弟子,也早已松开我,恭敬地跪了下去。整个摘星台,

只有我一个人,还直挺挺地站着。宗主鹤玄真人仰望金剑,老泪纵横,

高声喊道:恭请仙尊示下!那柄传音剑仿佛听到了召唤,轻轻震动了一下。随后,

一个我熟悉到刻骨的声音,从剑身中传了出来,清晰地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那声音依旧清冷,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吾乃谢无虞。

他说。满场寂静。人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他们心中英雄的最后遗言。我攥紧了拳,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站稳。然后,我听见他说。吾以残躯昭告六界。顿了顿。

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吐出了我这辈子听过最残忍的话。吾妻苏浅,心性鄙劣,品行不端,

不敬师长,善妒成性,实非良配。轰!我的脑子,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什么?他说我,心性鄙劣?品行不端?我死死地盯着那柄剑,

浑身都在发抖。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可是,那柄剑上,

谢无虞清冷而又威严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给我一丝一毫自欺欺人的机会。今日,

吾借此剑宣告,此生与苏浅恩断义绝。从此仙凡两别,死生不复相见。

望宗门依此处置,六界共鉴。死。生。不。复。相。见。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再用力地搅动。把我的五百年,

搅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笑话。我感觉不到疼了。只有冷。像是坠入了九幽之下的万年冰窟,

连血液都被冻住了。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我只看到台下所有人脸上,那从震惊、错愕,

慢慢转为鄙夷和愤怒的表情。他们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为夫殉道的贞烈女子。

而是看一个被丈夫在临死前都要唾弃的,不知廉耻的女人。你看。就连谢无虞自己都说,

苏浅不配做他的妻子。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为仙尊镇守山门?简直是玷污了仙尊的英名!

原来是这样……秦若雪的低语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怪不得仙尊从不多看她一眼,

原来竟是这样一个毒妇!可耻!仙尊临死前,

最不放心的竟是被这样一个女人占据着道侣之位!宗主!此等鄙劣之人,

不能让她脏了仙尊的轮回路!一道道或怜悯、或愤怒、或轻蔑的目光,将我千刀万剐。

我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却笑了起来。先是低低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控制不住。

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浑身发抖。原来是这样啊。我终于明白了。什么身殉六界,

什么同归于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他谢无虞,根本就没死。

他只是需要一个足够盛大、足够合理的理由,从与我这段让他蒙羞的婚事中,彻底解脱出来。

再用一道临死前的遗言,彻底将我钉在耻辱柱上,让我再无翻身的可能。

所以才有了这场殉道大典。所以才有了这座焚魂台。他不是要我为他镇守山门。他是要我死。

要我这个他修行路上唯一的污点,从这个世界上被名正言顺地抹去。

用一种最为惨烈、也最为光荣的方式。神魂俱灭。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他真是,

算计得好干净啊。好一个北境仙尊谢无虞!好一个六界的光!逆徒!

宗主鹤玄真人愤怒的咆哮声,将我从狂笑中震醒。他此刻已经站了起来,须发皆张,指着我,

满脸的暴怒和厌恶。仿佛我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他毕生的仇人。仙尊遗命在此,

你这个品行败坏的逆徒,还有脸笑?你玷污仙尊英名至此,还不速速献魂祭天,

向仙尊谢罪!他说着,一股巨大的威压便朝我压了过来。想强行将我压上焚魂台。谢罪?

我凭什么要谢罪?我挣扎着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盯着台下那些义愤填膺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像毒藤一样从我心底疯狂地蔓生出来,

缠住了我的四肢百骸。去他妈的仙尊!去他妈的六界!我为这个男人,这个宗门,

卑微了五百年,忍受了五百年的冷眼和嘲笑。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

想让我死?想让我当着六界的面,给他谢无忧和他的康庄大道垫脚?做梦!

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瞬间冲垮了我身上沉重的束缚。我体内那孱弱不堪的灵力,

在这一刻因为极致的恨意,轰然爆发。砰!身上那件华丽的祭袍,应声碎裂!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挣开了那股威压,如同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困兽,

猛地冲向那柄悬在空中的传音剑!鹤玄真人脸色大变。拦住她!可已经晚了。我的指尖,

已经触碰到了冰冷的剑身。就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刹那,我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第一次见他时,他白衣胜雪,恍若神明。成婚当晚,他冷漠地转身,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熬了三天三夜,亲手为他缝制荷包,他却随手扔给了门下弟子。

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极寒之地为他采摘雪莲,回来时,却看见他正温柔地指点着秦若雪练剑。

五百年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从我眼前划过。

那些曾经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的画面,此刻看来,只觉得讽刺。够了。

我轻轻地对自己说。我苏浅,不欠他谢无虞什么了。我猛地发力,

一把将那柄传音剑夺了下来!苏浅!你敢!鹤玄真人怒吼着向我扑来。我冷笑着,转身,

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剑尖对准了自己的灵台眉心!所有人都停住了。鹤玄真人的手,

僵在了半空中,脸上血色尽褪。灵台是修士的命门,神魂之所在。剑尖若是刺入,

便是自绝道途,神魂俱灭的下场。比上焚魂台还要决绝!你想干什么!他厉声喝道。

我想干什么?我笑了。我的目光越过他,扫过台下一张张惊愕的脸,最后仿佛穿透了云层,

看到了那个正藏在某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男人。我的声音不大,却在灵力的加持下,

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摘星台。这污了他的轮回路,我可不会白走一遭。

既然他谢无虞当着六界的面与我恩断义绝。那我苏浅,今日也当着六界的面,

斩断情丝,立下血誓!我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疯狂。握着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我苏浅在此起誓!此生与谢无虞,断情,绝爱,不死不休!

祝他谢无虞与他的康庄大道……我看着剑尖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又决绝的脸,

一字一顿地,吐出了我此生最恶毒的诅咒。永世不见!万劫不复!话音落下。

我再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那柄属于谢无虞的本命传音剑,

狠狠地、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灵台!不!陆鸣师兄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从眉心处炸开,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感觉到我的神魂,正在被一股无比锋锐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撕裂,搅碎!那种痛苦,

比上焚魂台被三昧真火炙烤,还要强烈千倍万倍!有什么东西,好像随着这一剑,

从我的身体里被彻底斩断了。那是缠绕了我五百年,

让我卑微、让我痛苦、让我奉献一切的情丝。是我的道心。我的眼睛,被鲜血模糊了。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鹤玄真人气急败坏的怒吼。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勾起嘴角,

露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容。2我以为我会死。在那样撕心裂肺的剧痛中,

我应该会死。我的身体应该已经倒在了摘星台冰冷的白玉石板上,血流了一地,

成了这场盛大典礼上最不堪,也最刺眼的点缀。可我没有。我的身体是倒下去了。

但我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或者一缕轻烟,被人从破碎的头颅里硬生生扯了出来。

一股巨大的,混乱的力量包裹住了我。那不是灵力,也不是魔气,而是整座摘星台上,

因这场闹剧而沸腾的千万种情绪。震惊,愤怒,怜悯,鄙夷,

还有鹤玄真人那几乎要将我碎尸万段的杀意。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我,我那刚刚从肉身中被剥离出来的,残破不堪的神魂,就在这漩涡的正中心。

我看见下方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小。我看见陆鸣师兄目眦欲裂地朝我的身体扑过去,

却被宗门的结界挡住。我看见秦若雪脸色煞白,满眼惊恐地指着天空。

我看见鹤玄真人催动法诀,想将我这缕不该存在的游魂彻底碾碎。

但那股混乱的力量拉扯着我,速度比他的法术更快!天旋地转。我像一颗被随意丢弃的石子,

被狠狠地抛了出去。耳边是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流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砰!我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漆黑的土地上。不,不是摔。

更像是被这片土地上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吸附了过来。我感觉到了痛。

是神魂直接接触地面的痛,像是把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我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蜷缩起来。这是哪里?我强忍着魂魄要被撕裂的痛苦,

艰难地撑起我那几乎透明的身体,环顾四周。然后,我愣住了。这里没有天空。或者说,

天空是暗红色的,像一块凝固的血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腐朽的气息。

风吹过,不是寻常的风。那风里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尖锐的利刃,刮在我残破的神魂上,

瞬间就带起一道道更深的裂痕。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声音。这里有一种声音,永不停歇。

不是风声,也不是水声,而是……是成千上万种兵刃交击的哀鸣和嘶吼,混杂在一起,

形成的,永恒的噪音。那是剑的哭声。我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这片漆黑的土地上。我看到了。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插满了数不清的剑。有的完整。有的断裂。有的剑身锈迹斑斑,

有的却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它们就像一片死去的钢铁森林,

每一柄剑都散发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怨气和戾气。它们曾经都是神兵利器,曾随主人征战四方,

饮血无数。如今却被弃置在这里,与大地一同腐朽。不甘心。这是我从那些剑鸣声中,

听到的唯一的情绪。万剑冢……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划过我混沌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苍琅山的禁地!传说这里埋葬着宗门建立以来,所有战死弟子的配剑,

以及无数被降服的邪剑魔兵。戾气冲天,怨念汇海。活人进来,会被瞬间撕碎。魂魄进来,

会被万千剑气吞噬得一干二净!谢无虞和鹤玄,他们做的好绝!

连最后让我坠入轮回的机会都不给!将我扔进这万剑冢,就是要让我彻底地,从这六界之中,

消失!嗡……周围的断剑,似乎是感觉到了我这个新鲜的,还热乎的灵魂,

开始不安分地颤动起来。一缕一缕黑色的剑气,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从四面八方朝我涌了过来。那些剑气里,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厮杀,背叛,死亡,绝望。

是那些剑的前主人们,临死前最后的执念。它们争先恐后地朝我的神魂里钻。想吞噬我!

想占据我!想把它们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灌注到我的身体里!啊!我痛苦地抱住头。

我的神魂本就已经被那一剑刺得千疮百孔,此刻再被这无数道怨念冲击,更是雪上加霜。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艘破船,马上就要被这片狂暴的黑色海洋彻底撕碎了。要死了吗?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死在一个连尸骨都留不下的地方?不!不可以!我的脑海中,

猛地闪过谢无虞那清冷高傲的脸。闪过他通过那柄剑,说出的那句恩断义绝,

死生不复相见。一股比这万千剑气加起来还要强烈百倍的恨意,如同火山一样,

从我魂魄的最深处喷发出来!凭什么!凭什么你谢无虞可以金蝉脱壳,高枕无忧,

与你的真爱双宿双飞,从此走上你的康庄大道!而我苏浅,就要落得这样一个尸骨无存,

魂飞魄散的下场!我算计你了吗?我害过你吗?那五百年里,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就算我灵根再差,修为再低,我对你的那份心,难道是假的吗!

到头来!你竟然设下这么一个恶毒的圈套来杀我!谢无虞!你好狠的心!

我……不……甘……心!我嘶吼着,这声音却传不出半寸。但我那原本即将涣散的神魂,

却因为这股滔天的恨意,重新凝聚了起来!那句恶毒的诅咒,再一次回荡在我的脑海。

永世不见!万劫不复!这不是结束!我还没看见他万劫不复的样子!我怎么能死!

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在这里!那些侵入我神魂的剑气,

似乎被我这股疯狂的意志给震慑了一下。可它们毕竟是积攒了万年的怨念。片刻的停滞之后,

更加凶猛地朝我扑了过来!一时间,我眼前出现了无数幻象。一会儿是父亲母亲失望的脸。

一会儿是宗门弟子鄙夷的眼神。一会儿又是秦若雪当着所有人的面,

嘲笑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谢无虞那张脸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我最熟悉的那种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漠然。苏浅,

他好像在说,你这样的废物,活着,就是我的耻辱。是了。耻辱。五百年来,

我一直都是他的耻辱。所以现在,他要把这个耻辱彻底擦掉。痛。密密麻麻的痛楚,

从魂魄的每一寸传来。万剑穿心,也不过如此。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我看到有一些弱小的怨魂,像游魂野鬼一样,

从那些断剑的影子里飘了出来,张着黑洞洞的嘴,一点一点地啃食着我即将消散的神魂。

我要消失了。对不起,陆鸣师兄,没能看到你成为苍琅山最好的宗主。对不起,爹,娘,

女儿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还有……谢无虞。你就真的……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都没有爱过我吗……在我神魂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那一刻。这个问题,

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浮现在我心头。也就在这时。哐啷!

!!!一声巨响!那声音,不像任何一种剑鸣。它霸道,蛮横,

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虐气息。就像是一位沉睡了万年的君王,被人吵醒后,

发出的第一声怒吼!整个万剑冢,瞬间静止了。那些原本嚣张地嘶鸣着的万千断剑,

在这一刻,齐齐地偃旗息鼓。它们的剑身剧烈地颤抖着,发出的声音,不再是怨恨和不甘。

是恐惧。是发自骨子里的,最原始的臣服和战栗!那些正在啃食我神魂的怨魂,

也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着,以比来时快了百倍的速度,缩回了黑暗的阴影里。

所有暴虐的剑气,都退潮一般地散去了。我的压力骤然一空。我茫然地睁开眼。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看见了。在我前方不远处,那片插满了断剑的黑色土地,开始剧烈地隆起,龟裂。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一股比之前所有剑气加起来,

还要恐怖千万倍的杀气,冲天而起!那杀气,纯粹到了极致。没有怨恨,没有不甘,

没有愤怒。只有杀。为杀而生,为杀而存。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都要被斩断,都要被毁灭。

无论是神,是魔,是天道,还是命运!轰!地面炸开!一柄剑,缓缓地,

从那深不见底的裂缝中,升了上来。那是一柄很奇怪的,很丑的剑。它没有剑鞘。

剑身大约三尺长,比寻常的仙剑要宽一些,也更厚重。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光泽,

就像一块没经过任何打磨的黑铁,甚至还有些坑坑洼洼。剑身上,

有一道道如同血管一样蔓延的,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是活的,正在缓缓地,

有规律地搏动着。像一颗心脏。就是这么一柄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剑。当它完全出现的时候。

整个万剑冢的地面,都往下沉了三寸!所有的断剑,都嗡嗡作响着,剑尖齐齐地朝向地面,

做出了一个臣服的姿态!万剑,朝宗!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没有剑鸣。

没有任何声音。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它踩在了脚下。我的神魂,

在这股霸道绝伦的气息面前,渺小得像一粒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尘埃。它,它为什么会出来?

难道也是被我这个新鲜的魂魄吸引来的?可是,不等我想明白。那柄黑色的,丑陋的魔剑,

就动了。它的剑尖微微一转,对准了我。!!!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冻结了。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冰冷彻骨的意志,

降临到了我的身上。那意志里,没有对话。只有无尽的,血色的画面!我看到了尸山血海,

星辰陨落!我看到了仙人染血,神魔授首!我看到了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手持这柄魔剑,

一剑斩断了天柱,一剑劈开了轮回,一剑,将传说中至高无上的天道,

都斩出了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痕!何其狂妄!何其霸道!这些画面里蕴含的杀伐之意,

足以让任何一个道心不坚的修士瞬间崩溃,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这柄剑,在考验我。

或者说,它在审视我。看看我这个闯入它领地的弱小灵魂,有没有资格,让它多看一眼。

换做是半个时辰以前的苏浅。不,哪怕只是片刻之前,那个还对谢无虞抱有一丝幻想的苏浅。

在看到这些画面的瞬间,一定会魂飞魄散。可是现在。看着那无尽的杀戮,

看着那神佛俱灭的场景。我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甚至,

在那冰冷嗜血的画面里。我感觉到了一丝……亲切。和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当人心比魔更恶毒,比鬼更狠绝的时候。所谓的杀戮,所谓的血腥,又算得了什么?至少,

这柄剑的杀戮,是堂堂正正的。它想杀,便杀了。它的恶意,摆在脸上,写在剑锋上。

不像谢无虞!不像他那种,用最道貌岸然的理由,去算计,去谋害一个对他毫无保留,

满心爱恋的人!那样的伪善,比这纯粹的杀意,要肮脏一万倍!来啊……我不退反进,

迎着那股能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杀伐意志,残破的神魂挺得笔直。我张开双臂,

像是在拥抱我的爱人。我看着那柄魔剑,笑了。我配得上你。你的杀意,我懂。

你的不甘,我懂。来吧!用你的力量,撕碎我!或者……与我融为一体!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剑鞘,你就是我的剑刃!我来执剑,带你出去!

去斩断这世间一切的虚伪,斩断那对狗男女的康庄大道!我的意志,我的恨,

我那被彻底斩断,又在绝望中重生的道心,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朝着那柄魔剑,

迎了上去!那柄魔剑,似乎是愣住了。它剑身上那暗红色的纹路,搏动得越来越快。

围绕着我的那股恐怖杀气,也渐渐地,收敛了起来。它似乎很惊讶。它诞生至今,

见过无数强大的修士,见过无数狂妄的魔头。他们都想驾驭它,想拥有它。却无一例外,

全都被它的杀气反噬,变成了它的养料。它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

一个弱小到如同蝼蚁般的残魂。竟然,敢拥抱它的杀意。竟然,声称能懂它的意志。

那柄漆黑的魔剑,在空中停顿了良久。终于。它动了。它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不是斩向我,

而是……径直地,冲进了我那残破的神魂之中!呃啊!无法形容的能量,

瞬间在我体内炸开!我的神魂,像一个快要被吹爆的气球,疯狂地膨胀起来!

之前万剑冢里那些让我痛苦不堪的戾气和怨念,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疯了一样地朝我的身体里灌。而那柄魔剑,就像一个黑洞,来者不拒,将所有的力量,

全部吞噬,转化!再反哺给我!我那近乎透明的神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凝实。

那些被剑气撕裂的伤口,被怨念腐蚀的创伤,都在飞速地愈合!同时,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灵魂深处。妄斩。原来,这是它的名字。真是个好名字。我低头,

看向自己的双手。原本虚无的魂体,已经和正常的身体无异。甚至,

比我那具修为低微的肉身,还要强大。我能感觉到。一股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力量,

正在我的体内流动。这股力量,狂暴,野蛮,充满了毁灭的气息。妄斩成了我的骨。

万千剑气成了我的血。这整个万剑冢,都成了我的力量源泉。而我的道心。我那在摘星台上,

被谢无虞逼着,亲手斩断的情丝。成了驾驭这一切的,唯一缰绳。斩情,证道。没想到,

我苏浅五百年求而不得的道,竟然是在这里,以这种方式,找到了。真是,讽刺啊。

我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魂深处,那柄名为妄斩的魔剑,

发出一声满足而愉悦的轻鸣。万剑冢里,所有的断剑,齐齐地低下了它们的头颅。

像是在恭迎它们的新王。我抬起手,心念一动。妄斩便出现在了我的手中。

它的触感冰冷,粗糙。却和我无比契合,仿佛它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看着手中这柄丑陋的黑剑,轻轻地笑了。那个死在摘星台上的女人,叫苏浅。她很傻。

她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信了一个不该信的誓言。她已经死了。被她的丈夫,和她自己,

联手杀死了。而现在。活在这万剑冢里的。不再是苏浅。只是一把,名为复仇的……剑。

我随手一挥。妄斩的剑锋,轻易地在坚硬的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黑色的剑气,透体而出,将不远处一柄还在瑟瑟发抖的灵剑,瞬间斩成了齑粉。我仰起头,

仿佛能穿透这血色的天空,看到外面那朗朗乾坤。看到了那个,此刻或许正搂着他的挚爱,

举杯庆贺,终于摆脱了我这个污点的男人。谢无虞。等着我。我会出去的。我会亲自出去的。

到时候。我会用这把剑,把你曾经赐予我的一切,连本带利。全部,还给你。3时间,

在万剑冢里,是个没有意义的东西。这里没有日夜,没有四季,只有永恒的昏暗,

和永不停歇的剑鸣。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我只知道,

万剑冢里所有的怨气和戾气,都已经被我吸收殆尽。那些曾经嘶鸣不止的断剑,

如今都静静地插在地上,像一座座墓碑。它们的执念散了。是被妄斩强行吞噬了。而我,

则像是破茧的蝴蝶,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我的神魂,

已经被淬炼得比万年玄铁还要坚韧。再也不是那个需要靠肉身才能存活的,弱小的灵魂。

我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妄斩那霸道绝伦的剑意。只要我想,

我甚至可以夺舍任何一柄进入这里的仙剑,让它成为我行走在外的躯壳。但是,我不需要。

我已经为自己,塑造了一副新的身体。一副完全由纯粹剑意和力量凝聚而成的身体。

这副身体没有心跳,没有温度,不会感到疲惫,也不会流血。有的,只是最极致的杀伐本能。

我的修为,早已超越了所谓的筑基,金丹,元婴。它没有境界。我有多恨,我的剑,

就能有多快。时候到了。该出去了。万剑冢的出口,被一道强大的封印禁锢着,

据说是苍琅山开山祖师亲自设下。那封印之上,流转着浩然正气,

和我这一身纯粹的杀伐剑意,天生相克。从前,这道封印对我来说,就是天堑。现在嘛。

我站在封印前,那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符文巨门前。连妄斩都没拔。只是抬起手,

食指并拢,对着那巨门的核心,轻轻一划。一道极细的黑色剑气,从我的指尖迸射而出。

悄无声息。那道被誉为坚不可摧,连谢无虞全盛时期都无法撼动的封印。就像一块豆腐一样。

被从中间,干脆利落地,切开了。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耀眼的光芒。

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金光暗淡下去,符文破碎成漫天光点,最后彻底消散。封印之后,

是一条向上延伸的,幽深的石阶。石阶尽头,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那是……外面的光。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光了。我平静地,迈出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埋葬了过去,

也给了我新生的坟墓。当我踏出最后一步,重新站在苍琅山的土地上时。刺眼的阳光,

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我没死在万剑冢。却差点被这阳光,灼伤了魂魄。

我抬手挡在眼前,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这久违的光明。空气很新鲜,

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这里似乎是苍琅山的后山,人迹罕至,只有一片茂密的竹林。远处,

隐约能听到弟子们练剑的呼喝声。苍琅山,一切如常。仿佛五年前摘星台上的那场惨剧,

不过是一场梦。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那股属于万剑冢的死寂气息,

被我尽数收入体内。我的脸上,出现了一张由剑气凝聚而成的,朴实无华的青铜面具。

面具遮住了我的容貌,也遮住了我所有的情绪。苏浅这个名字,已经死在了摘星台上。

那么从今往后,我就叫……蝉影吧。金蝉脱壳的蝉,如影随形的影。谢无虞,

你的那套把戏,现在轮到我来玩了。我随意扯了一根竹枝。剑意到处,竹枝坚逾钢铁。

我提着这根普普通通的剑,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竹林深处。---五年后。仙界,

清河郡。浮云宗,是清河郡最大的修仙宗门,向来以符箓之术闻名,与苍琅山世代交好。

当年在摘星台上,六界观礼的仙使里,就有浮云宗的宗主。我还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和理所当然的评判。今天,是他女儿的大喜之日。浮云宗张灯结彩,

宾客盈门。流水席从山门一直摆到大殿,觥筹交错,好不热闹。酒过三巡。

一个穿着灰色麻衣,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提着一根竹枝,走进了浮云宗的山门。

他走得很慢,不疾不徐。守山的弟子见他这副打扮,立刻上前喝问。来者何人!

可知今日是我浮云宗大小姐的大喜日子,闲杂人等,速速退去!那灰衣人不答话。

只是手腕一抖。那根普通的竹枝,瞬间刺出。空气中,响起一声轻微的,

像是布匹被撕裂的声音。两个守山弟子的眉心,各自出现了一点殷红。然后,

他们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周围的宾客,直到看见尸体倒地,

才反应过来。啊!杀人啦!尖叫声,哭喊声,瞬间响成一片。热闹喜庆的场面,

顿时乱作一团。我提着竹枝,一步一步,踏上那通往大殿的千层石阶。一路上,

但凡有企图上来阻拦我的浮云宗弟子,无一例外。都是眉心中剑。一击毙命。

我没有动用任何灵力,用的,只是最纯粹的剑。我杀人,但我的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也没有散发半分杀气。在别人看来。我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幽灵。

一个专门来收割生命的死神。当我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整个浮云宗的长老和精英弟子,

都聚集在了那里。宗主沈千帆站在最前面,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他的本命法宝,

七星符笔。他盯着我,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阁下究竟是谁!

为何在我浮云宗大开杀戒!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他,然后目光,

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穿着大红喜袍,瑟瑟发抖的新娘脸上。五年前。这个女人,也跟着她爹,

在摘星台上观礼。那时她还一脸天真地对身边的师兄说:仙尊真是太可怜了,

怎么会娶了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幸好她就要死了。我记着呢。我都记着。

我抬起竹枝,指向沈千帆,用一种嘶哑的,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声音,平静地说。

三件事。第一,交出你们的镇派之宝,‘碧水灵脉图’。第二,

让你女儿自断一臂,为她当年说过的蠢话,道歉。第三,在山门口立一块碑,

碑上刻:‘我浮云宗,有眼无珠,善恶不分’,立满百年。我的声音不大,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片刻之后。沈千帆怒极反笑。哈哈哈哈!

好一个狂徒!碧水灵脉图是我宗立派之本!断我女儿一臂?让我浮云宗自辱百年?

你以为你是谁!我管你是谁!今日你既然来了,就休想活着离开!话音未落。

他手中的七星符笔凌空一挥。一张闪烁着紫色雷光的符箓凭空出现,化作一条狰狞的雷龙,

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这是浮云宗最强的攻击符箓,天雷符!当年谢无虞都曾称赞过,

此符一出,同境界内,鲜有敌手。浮云宗的弟子们看到宗主出手,脸上都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仿佛已经看到我被天雷劈成焦炭的下场。然而。我只是,轻轻地,将手中的竹枝,

往前送了一下。依旧是没有灵力波动。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刺。那道黑色的,

细微的剑气,一闪而过。噗。狰狞的雷龙,发出一声哀鸣,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瞬间消散在了空中。而沈千帆。他脸上的怒容僵住了。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处。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正在往外渗血的孔洞。那道剑气,

在破掉他的天雷符之后,甚至余势不减。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你……他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了一个字,便两眼一翻,身体像一根烂木头一样,重重地倒了下去。

静。死一样的寂静。上一秒还不可一世的浮云宗宗主。下一秒,就成了一具尸体。

所有人都吓傻了。他们甚至没看清我是怎么出手的。爹!那个穿着喜袍的新娘子,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沈千帆的尸体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她哭喊着,冲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长老和弟子们嘶吼。可是,没有人敢动。

所有人都被我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剑,吓破了胆。我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哭嚎。提着竹枝,

越过沈千帆的尸体,走进了大殿。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那些人的心脏上。

大殿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画上,是一片青山绿水,仙气缭绕。那就是浮云宗的根基,

碧水灵脉图。我走到画前,伸手,把它摘了下来,随意卷起,塞进怀里。然后,我转身,

走向那个还在哭喊的新娘子。她看到我过来,吓得止住了哭声,一边往后退,一边尖叫。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曾经那张骄傲的,

漂亮的脸蛋,此刻已经哭得妆都花了,丑陋不堪。我的耐心,不太好。我嘶哑地说。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我……我……她吓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啊!没等我再说话,她旁边一个年轻的弟子,似乎是她的新婚丈夫,大吼一声,

抄起一把剑就朝我刺了过来!我跟你拼了!勇气可嘉。但是,很蠢。

我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他一眼。手中的竹枝往后轻轻一甩。噗嗤。那是血肉被洞穿的声音。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那新娘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拜过堂的夫君,

死在了自己面前。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极度的恐惧之下,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断剑,嘶吼着,胡乱地朝着自己的左臂砍了下去!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她的左臂,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我漠然地看着她痛得在地上打滚,眼神没有一丝波澜。道歉。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一边哭,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

拼命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不该议论仙……她似乎想说什么,

但一对上我面具后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剩下的半句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恐惧。

会让人学得很快。很好。我点点头。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当我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我说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别忘了,立碑。然后,

我在浮云宗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那惊恐混杂着仇恨的目光中,提着竹枝,扬长而去。从此。

仙界多了一个戴着青铜面具,四处挑战各大宗门,自号蝉影的神秘剑修。此人剑法狠戾,

出剑必见血。他挑战的,无一例外,都是那些和苍琅山交好,并且名声在外的宗门。

每一次挑战,他都会提出三个近乎无理的要求。通常,是被迫接受的。有几个不信邪的,

宗门上下,被屠戮殆尽。一时间,整个仙界,人心惶惶。而那个传说的中心。我,

正坐在一座不知名的荒山上。把玩着那副从浮云宗抢来的碧水灵脉图。妄斩

需要力量。越是纯粹的灵气,越能让它恢复得更快。这灵脉图,算是一份不错的养料。

我把图展开。那幅画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纯粹的水系灵气。然后,我的身体,

就成了一个漩涡。源源不断的灵气被吸入体内,再被妄斩贪婪地吞噬。

那副价值连城的碧水灵脉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光泽,最后变成了一张普通的,

泛黄的旧纸。被风一吹,就成了飞灰。我能感觉到,妄斩的力量,又壮大了一分。而我,

没有丝毫感觉。它就像我身体里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我平静地站起身,看向远方的天空。

那边,是天界的方向。谢无虞。五年了。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你是否已经和你的白月光双宿双飞,早已忘了下界还有一个被你亲手算计而死的,

名为苏浅的蠢货?我的这点动静。想必,应该已经传到你耳朵里了吧。我很期待。

期待我们再次见面的那一天。---上界,天宫。一座辉煌到极致,仙气氤氲的宫殿里。

谢无虞,不对,他现在叫云澈天君。他正半躺在一张白玉床上,一个身穿白色霓裳,

容貌绝美,气质清冷的女子,正细心地为他剥着一颗紫玉葡萄。阿澈,你又在想什么?

那女子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琉璃,没什么。谢无虞回过神来,笑了笑,

握住了她的手。女子名叫白琉璃,是天界帝女。也是他此生唯一挚爱。五年前,

他用一场精心设计的死遁,摆脱了下界的束缚,和那个让他无比厌烦的苏浅。然后,

他用早准备好的秘法,褪去凡胎,化名云澈,终于飞升到了天界,和早已等候在此的白琉璃,

走到了一起。这五年,是他这辈子最快活,最舒心的日子。有美人在侧,有无尽的修炼资源。

他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如今已经稳坐天君之位。那个下界的污点,他几乎都已经快忘了。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他总是会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还说没什么?白琉璃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最近下界那个叫‘蝉影’的疯子,

闹得沸沸扬扬,挑战的,还都是当年与你交好的那些宗门。我听底下的人说,

那家伙的剑法邪门得很,和当年的魔君有几分相似。阿澈,这事……会不会和你有关?

谢无虞皱了皱眉。蝉影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下界于他而言,

不过是过往云烟。只要不影响他和琉璃,随他们怎么闹腾。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兴许是哪个不出世的老魔头,想趁我‘死’后,出来兴风作浪吧。他淡淡地说道。

等过几日,琉璃你的寿宴结束,我派个天兵下去,料理了便是。白琉璃见他这么说,

便柔顺地点点头。都听你的。她依偎进他怀里,眼底深处,却闪过了一丝谁也没看见的,

冰冷的算计。可就在这时。一个负责传讯的天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天君!帝女!

不好了!下界……下界出大事了!谢无虞眉头一拧,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散发出来。

何事如此惊慌!说!那天官吓得一哆嗦,颤声说道。就……就在刚才,

苍……苍琅山传来急讯!供奉您……您神像的镇魂殿,被人毁了!

整个大殿都被人一剑削平了!什么!谢无虞猛地从玉床上坐了起来!

他身上那股云淡风轻的气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镇魂殿!

那里面供奉的,是他的神像!是他作为北境仙尊,留给下界最后的,也是最光辉的形象!

有人敢毁了他的殿,削平了他的像?这是在打他的脸!这是在刨他的根!是谁干的!

他的声音,已经冷得快要结冰。是……是那个叫‘蝉影’的疯子!天官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还……他还留下了一句话……说!他说……‘谢无虞之名,不配受此香火’!

轰!一股狂暴的仙力,从谢无虞身上炸开。整座宫殿,都为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原本以为,

蝉影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跳梁小丑。没想到!对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苍琅山的头上!

打到了他谢无虞的头上!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不死不休的宣战!阿澈,你别动怒。

一旁的白琉璃,赶紧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着。她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

换上了一副担忧和愤慨的神情。这‘蝉影’太过放肆!竟敢如此羞辱你!简直罪该万死!

你别亲自下去,这种宵小,不值得你动手,我去禀告父帝,派十万天兵天将,

定将他碎尸万段,为你出气!她的声音温柔,句句都在为他着想。可不知为何。

谢无虞此刻听着,却觉得异常烦躁。他一把甩开了白琉璃的手。不必了。他站起身,

眼中的怒火已经化为了一片冰寒的杀意。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而已。

我倒要亲自去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4谢无虞下界了。没有带任何天兵天将,

甚至没有告诉白琉璃。他撕裂空间,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

重新降临在了这片他离开了五年的土地上。当熟悉的,

夹杂着尘埃与草木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时,他竟有片刻的恍惚。仿佛那五年的天界生涯,

不过是一场华丽而漫长的梦。但他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他不是回来怀旧的。他是回来杀人的。

一股强大的神念,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瞬间覆盖了方圆千里。山川,河流,

城镇,宗门……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他在寻找。寻找那股胆敢挑战他的,

狂妄而邪异的剑气。然而,没有。那股气息,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藏得倒是挺深。谢无虞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天衣无缝。任何存在过的东西,都必然会留下痕迹。对方可以隐藏气息,

但对方杀过的人,毁过的事,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些被毁掉的宗门废墟上,

那些死者未寒的尸身上,都残留着对方的剑意。只要将这些剑意收集起来,进行推演,

他就能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功法路数,修为深浅,甚至锁定对方的位置。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他谢无虞,北境仙尊,曾经六界公认的剑道第一人来说。

并不难。他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浮云宗的废墟上。曾经仙气缭绕的山门,此刻一片狼藉,

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那块刻着我浮云宗,有眼无珠的石碑,

就那么屈辱地立在山门前。谢无虞看都没看一眼。他走到大殿前,蹲下身,

捻起一点沾染了沈千帆血迹的泥土。闭上眼,仔细感知。一丝极淡,却无比纯粹的剑意,

在他指尖萦绕。谢无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股剑意……很奇怪。

它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剑道。它没有属性,没有道韵,甚至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它就像……就像绝对的锋利。一种纯粹为了斩断,为了毁灭而存在的,概念上的东西。

他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从上古剑仙到旁门魔修,没有任何一家的剑法,是这个路数的。

更让他感到一丝心悸的是。在这股纯粹的锋利之下,他还感觉到了一种东西。一种,

熟悉又陌生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有点意思。谢无虞站起身,

抹去指尖的尘土。看来,这个蝉影,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接下来的几天,

他走遍了所有被蝉影光顾过的宗门。他收集到的剑意越来越多。

他脑海中关于那个对手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一个孤僻,狠戾,下手毫不留情,

且身负滔天恨意的绝世剑客。而且,他发现了一个规律。蝉影挑战的宗门,无一例外,

当年都派人去观礼了他的殉道大典。并且,都是在典礼上,对他谢无虞推崇备至,

而对苏浅那个女人……最为不屑的几个宗门。这是巧合吗?谢无虞不这么认为。

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他谢无虞的……报复。可是,为什么?

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是在他飞升之前?还是在他死遁之后?

难道是哪个隐世的老魔头,是苏浅那个废物的同党,或者爱慕者?想到苏浅这个名字,

谢无虞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都过去五年了,那个女人的阴影,

竟然还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甩都甩不掉。不管你是谁,

他站在苍琅山被夷为平地的镇魂殿废墟上,感受着那股最为强烈的残留剑意,眼神冰冷,

敢动我的人,碰我的东西,你就该死。

他已经大致推演出了对方剑气的运行轨迹和能量频率。虽然对方隐藏得很好,

但他已经可以布下一个局。一个专门等着对方来自投罗网的局。他要让整个仙界都知道。

他谢无虞,就算是死了。他的威严,也依然不容任何人挑衅!---消息,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仙界。北境仙尊谢无虞当年最好的朋友,东海的敖霖龙君,

要在云海之巅的望舒台,公开展示一件据说是仙尊遗留下来的,

蕴含着仙尊毕生剑道感悟的至宝,北境道源石。并且放出话来。此次展示,

不设任何门槛,六界修士,皆可前来观摩。甚至,有传言说,敖霖龙君之所以这么做,

就是为了引那个神秘的蝉影现身。因为敖霖龙君曾当众放言,说那蝉影

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鼠辈,其剑法与仙尊相比,不过是萤火与皓月,根本不配称之为剑修。

这几乎是***裸的挑衅了。所有人都觉得,蝉影一定会去。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

绝对忍不了这种羞辱。到时候,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云海之巅,望舒台。

这里是仙界一处有名的观景圣地,地势极高,常年云雾缭绕。此刻,望舒台周围,

早已是人山人海。各大宗门的修士,好事的天界散仙,甚至连魔域都有探子混了进来。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那个搅动了仙界五年风云的蝉影,和传闻中为友出头的龙君之间,

会爆发出怎样的惊天大战。敖霖龙君,一身华贵的蓝色长袍,身材高大,面容英武,

正站在望舒台的最中央。他手里捧着一个玉盒,盒子里,一块晶莹剔透,

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石头,正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那,就是北境道源石。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剑道本源,从那石头中散发出来,让在场所有剑修,都感觉自己手中的剑,

在嗡嗡作响。诸位!敖霖龙朗声开口,声音传遍四方。此乃我挚友,

谢无虞仙尊毕生剑道精华所凝!今日在此展示,一是为缅怀仙尊,二嘛……他话锋一转,

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也是为了让某些藏头露尾之辈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剑道!

那个叫‘蝉影’的家伙!你若有胆,便上来,与我手中这道源石比上一比!

看看到底是你那邪魔歪道厉害,还是我挚友的正道剑法,万古长存!这话说得,

火药味十足。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在人群中逡巡,寻找那个可能出现的,

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太阳都开始西斜了。

可那个神秘的蝉影,却迟迟没有出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怎么回事?

那‘蝉影’怂了?看来传闻有误啊,这家伙也不过是欺软怕硬之辈,

一遇到龙君这样的硬茬子,就当缩头乌龟了。害我白跑一趟!谢无虞伪装的敖霖,

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耐。他的神念一直笼罩着全场,却始终没有捕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难道,对方看穿了他的计策?不应该。他这番布置,天衣无缝。就算是当年的魔君在此,

也看不出任何破绽。就在他心中疑虑,准备再说几句话激一激对方的时候。一个嘶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