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雨是在一阵尖锐的咒骂和推搡中恢复意识的。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原主企图用拙劣的伎俩陷害女主林婉儿,结果自己脚滑摔下台阶的“战果”。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脑中纷乱陌生的记忆,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从铺着硬板床的厢房里拖了出来。
“呸!
黑心肝的东西!
连婉儿小姐那样善良的人都敢害,府里是留不得你了!”
“老爷发话了,即刻扔出府去!
真是丢尽了咱们尚书府的脸面!”
深秋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单薄的衣衫,许晴雨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了。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农学博士,在实验田里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后,竟然穿进了前几天熬夜吐槽过的一本古早言情小说里,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结局凄惨的恶毒女配——许晴雨。
原书里,这个许晴雨是户部尚书的远房侄女,父母双亡后投奔而来,却心比天高,痴恋男主三皇子,处处与善良美好的庶女女主林婉儿作对,最终作恶多端,被忍无可忍的尚书大人逐出府门,冻死在某个寒冬夜里。
而现在,就是那个“被逐出府”的关键剧情点!
她被人粗暴地推搡着穿过抄手游廊,目光所及,是亭台楼阁,朱门绣户,彰显着尚书府的富贵。
可惜,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身边经过的丫鬟小厮,无不投来鄙夷、厌恶、幸灾乐祸的目光,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且慢。”
一个柔婉的声音响起。
许晴雨抬头,只见回廊尽头,站着一个穿着月白绫袄、楚楚动人的女子,正是女主林婉儿。
她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冷峻的男子,眼神如寒星般扫过许晴雨,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不用猜,这就是原主痴恋的男主,三皇子宇文轩。
经典的“胜利者”来送行场面。
许晴雨心里冷笑一声,原主就是被这种场面***得彻底失控,说了更多恶毒的话,坐实了罪名。
“晴雨妹妹……”林婉儿走上前,眉宇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递过来一个小包袱,“此去……山高水长,这些盘缠你拿着,好歹……寻个安身之处。”
若是原主,此刻必定会一把打翻包袱,痛骂她假惺惺。
但许晴雨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甚至微微颔首:“多谢婉儿小姐。”
她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连宇文轩都多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许晴雨没有去接那包袱,只是目光越过林婉儿,看向她身后那片精心打理过的花园。
时值秋日,花木凋零,但土壤肥沃,布局讲究。
她脑中瞬间闪过的是堆肥、轮作、改良土壤酸碱度……这些念头让她在这荒谬的处境下,奇异地镇定下来。
争男人?
宅斗?
不,那太低级了。
她的战场在田野,在土地。
前世她能让盐碱地长出高产作物,今生难道还养不活自己?
“不必了。”
许晴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尚书府的恩情,我受够了。
从此,两不相欠。”
她挺首了脊梁,尽管衣衫单薄,发髻散乱,但那眼神里的平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笃定,竟让在场之人一时噤声。
她没有再看那对璧人一眼,主动转身,跟着婆子向侧门走去。
与其被“扔出去”,不如自己走出去。
“砰!”
沉重的侧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府内的暖香与繁华。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路过的人,也对她这个被从高门大户里赶出来的女子投以异样的目光。
许晴雨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一身衣裳,身无长物。
按照原著剧情,原主还有个最后的落脚点——京城远郊一个快要废弃的村子,许家祖上留下的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生存,是眼前的第一要务。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记忆中的城外走去。
秋风萧瑟,吹动她宽大的衣袖,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又冷又饿。
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穿越前的记忆和原主的记忆不断交融,这个世界的农业水平大概相当于历史上的明朝,有基本的农耕技术,但效率低下,靠天吃饭。
而她脑子里,装着的是千百年来积累的农业科技。
种子改良、水利工程、有机肥、间作套种……这些知识,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
什么三皇子,什么女主光环,都见鬼去吧。
她许晴雨,要靠自己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更冽。
她紧了紧衣襟,加快了脚步。
前方是未知的荒村,是破旧的茅屋,是贫瘠的土地。
但对她而言,那也是一片空白画卷,正等待她挥毫泼墨。
一个崭新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既然穿成了恶毒女配,那她就用这双手,洗刷掉恶毒之名。
不是靠讨好谁,也不是靠算计谁,而是靠实打实的粮食,靠能让所有人吃饱肚子的本事。
“恶毒女配?”
许晴雨迎着风,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近乎野性的弧度,“我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基建狂魔’的洗白方式。”
她的身影消失在京城外官道的尽头,融入了沉沉的暮色之中。
属于许晴雨的种田之路,正式开启了。
而这一切,都从这“开局即被逐出府”的绝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