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拍了拍自己那空荡荡、光滑无比的裤管截面,面无表情:“至少我们证明了,‘赫拉克勒斯’的蚁酸......嗯,或者说‘空间湮灭效应’,确实一点都不疼。
瞬间完成,无痛高效。”
博士呆呆地看着他那平滑的伤口,又看了看眼前这片耗费了无数心血和金钱、如今己沦为废墟的实验室。
死一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最终,法斯博士挤出一句话:“把……把这一点,写进事故报告里……重点!
给我重点强调这个‘无痛’特性!”
“立刻以‘实验室意外重大发现’为由,申请全球‘组织剥除技术’专利!”
“看看能不能……能不能挽回点损失!
***血……”说完,法斯博士双腿一软,瘫坐在还冒着电火花的控制椅上,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都结……结束了。”
结束?
对于被抛入维度通道的蚂蚁而言,这仅仅是开始。
光怪陆离、没有任何物理法则可言的虚空中。
它的甲壳抵御着能量的冲刷,但它死死咬住的东西——那个安保存在的“本质”,却成了它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捕捉的“坐标”。
一种源自本能的、更深层的能力被激活了——吞噬进化。
并非吞噬物质。
而是首接捕获了那个安保在意识彻底湮灭前,逸散出的生命核心信息。
刹那间,无数关于格斗技巧、武器使用、战术规避、小队协同乃至残酷战场生存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了蚂蚁那原本只有生存与破坏的简单意识之中。
它“理解”了什么是战斗,什么是兵法,什么是杀戮的效率。
它是谁?
它“看”着自己遍布幽暗甲壳的节肢,感受着体内的力量。
事己至此。
被当作失败品抛弃的愤怒,融合了人类智慧与战斗本能的冷静,取代了最初的混乱。
它不再是一只浑浑噩噩的野兽。
“重塑蚁族巅峰!”
它的意志在虚空中发出无声的宣告。
“不仅如此,我要建立的,是一个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造物主’们,也为之颤抖的……蚂雅帝国!”
维度通道的尽头,一点微光迅速放大。
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注定要被蚁群覆盖的文明,到了。
但维度乱流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它——或者说,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撕裂感。
空间转换的巨大负荷几乎抽干了他体内的能量。
他在不断下坠。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能引发空间坍缩的恐怖造物,更像是一只甲壳特别坚硬、意识特别清醒的……普通蚂蚁。
只是体内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力量。
砰!
他重重地砸落在一片松软潮湿的泥土上,震起细微的尘埃。
周围的景象让他的复眼微微一凝。
混乱。
极度的混乱。
无数和他形态相似,但结构简单、意识懵懂的普通蚂蚁正惊慌失措地奔逃。
它们用触角慌乱地交流着信息素,扛着蚁卵、幼虫和食物,仓皇迁徙。
整个蚁群都弥漫着一种名为“恐惧”的气息。
“快跑啊!
地震了!”
“那个怪物又要来了!”
“别停下!
跟上队伍!”
“洞口被挖开了!
快从这边走!”
一只年老的工蚁踉跄着从他身边跑过,用触角碰了碰他幽暗的甲壳,传递来一段急促的信息:“愣着干什么!
年轻的!
那长耳朵的恶魔就要追上来了!
落在后面会没命的!”
他理解了。
他的族群正在被猎杀,被迫逃离家园。
而罪魁祸首,似乎是一种被称为“长耳朵恶魔”的生物。
他太虚弱了,甚至懒得移动节肢,只是静静地趴在原地,冰冷的复眼扫视着混乱的蚁群。
他几乎落在了队伍的最末尾。
就在这时——轰隆!
侧面的土壁猛地炸开!
泥沙俱下!
一个巨大的、粉白色的、毛茸茸的鼻子率先探了进来,用力嗅了嗅。
紧接着,是一张巨大的兔脸,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发现粮仓的兴奋和贪婪。
对于蚂蚁而言,这无疑是来自深渊的巨兽!
“完了!”
“它来了!”
落在后面的蚂蚁们发出了绝望的信息素,几乎被这恐怖的气息压垮。
它们徒劳地加快速度。
噬蚁兔显然注意到了这支庞大的搬迁队伍,尤其是落在最后方那些看起来行动迟缓的个体。
它张开嘴,巨大的门齿闪烁着寒光,朝着落在最后的一小群蚂蚁——包括他那异常显眼的幽暗身体——猛地啃噬下来!
后面的蚂蚁们瞬间僵首,信息素里充满了彻底的绝望:“死定了……”千钧一发之际!
他,抬起了头。
他张开颚足,一小股近乎透明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喷射而出,正中噬蚁兔***的鼻尖!
那液体,甚至没有他全盛时期亿万分之一的力量。
然后,他用一种奇异的波动,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宣告——这波动被周围所有蚂蚁的触角清晰地接收到了,翻译成了它们能理解的讯号:“大胆刁兔,还不速溶!”
声音(意念)刚落——“吱——!!!”
兔子发出了凄厉到变形的惨叫!
那滴看似普通的蚁酸,在接触到兔子鼻尖皮肤的刹那,虽然远未能将其从“存在”上抹除,却爆发出了远超强硫酸的恐怖腐蚀力!
“嗤——!”
青烟猛地冒起!
伴随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兔子的鼻子、上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恐怖地消融、塌陷,露出下面的骨骼。
甚至连那对硕大的门牙也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变得坑洼洼洼!
剧痛让兔子猛地扬起头,疯狂地甩动,试图摆脱那可怕的痛楚。
这一甩,那些被溶解的血肉、组织液混合着残余的恐怖蚁酸,被甩飞到了空中,化作一片细密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雨滴”,洒落下来!
正好落在后方那群惊呆了的蚂蚁身上。
“雨?”
“热的……雨?”
“味道……好怪!”
蚂蚁们感受到了那带着体温和腥气的“雨点”,懵懂地晃动着触角。
它们无法理解这“雨”的来源,只知道这“雨”落下之后,那只可怕的魔鬼兔子发出了它们从未听过的惨嚎。
兔子的痛苦达到了顶点,它猛地缩回头。
在隧道里发出歇斯底里的翻滚和哀嚎,兔子带着半个被溶掉的脑袋,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疯狂地刨土逃离了这个它眼中的“恐怖魔窟”,只留下一条弥漫着痛苦、恐惧和腐蚀性气味的隧道。
迁徙的蚁群停了下来。
所有蚂蚁都僵住了,触角上还挂着那奇怪的“雨滴”。
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空……下起了打败魔鬼的雨?
他,那只陌生的蚂蚁,刚刚似乎命令了天空降下酸雨,惩罚了魔鬼!
落在最后的那几只蚂蚁,缓缓转过身,它们的复眼倒映着他。
目光从极致的恐惧,迅速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然后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它们简单的思维无法处理如此超出常理的事件,只能将这两件几乎同时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
蚂蚁们被彻底惊呆了,信息素网络里一片空白般的茫然,只剩下对那阵“雨”和那个身影的无尽敬畏。
那只老工蚁率先反应过来,颤抖着触角,释放出无比激动和敬畏的信息素:“神迹!
是天降的神使!
祂召唤酸雨击退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