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录音笔看了快一个小时。
屏幕黑着，像块冷冰冰的石头，可我总觉得它还在 “呼吸”—— 就像昨晚录到的那阵慢得不像活人的呼吸声。
窗外天快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缝，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飘着无数灰尘。
我起身去厨房倒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慌。
昨晚从福安里回来后，我试了不下十种方法删那段录音，电脑删、录音笔首接删、甚至找了专业的音频软件，可那段女人的哭声和 “救我”，就像长在文件里的毒瘤，怎么都弄不掉。
我把录音笔塞进了沙发底下 —— 眼不见为净。
洗漱的时候，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脸色发白，嘴唇干裂。
一想到昨晚镜子里的黑影，我赶紧移开目光，匆匆洗完脸，倒头就往床上躺。
太累了，哪怕心里再慌，身体也扛不住。
我裹紧被子，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想点别的 —— 比如下个月的房租，比如导演催要的录音成品，可脑子里全是福安里的巷子、李家老宅的木牌，还有那个女人的声音。
迷迷糊糊间，我终于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 “哒哒” 声惊醒。
那声音很轻，但很有节奏，“哒、哒、哒”，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鞋，在客厅的木地板上走路。
我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墙上的挂钟 “滴答滴答” 地走，和客厅的脚步声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谁？”
我嗓子干得发疼，喊出来的声音又哑又小。
脚步声停了。
我竖起耳朵听，客厅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快得像要炸了。
难道是老鼠？
我家是老小区，楼龄比我还大，偶尔会有老鼠跑过的声音。
可刚才的 “哒哒” 声，明显是有重量的，不像老鼠，倒像人的脚步声。
我攥紧被子，慢慢挪到床边，脚刚碰到地板，就打了个寒颤 —— 地板冰凉，和昨晚福安里的石板路一样凉。
我没敢开灯，摸着墙往卧室门口走，手指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又听到了 “哒哒” 声。
这次的声音更近了，就在卧室门外，好像有人正贴着门，一步一步地走。
我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外看 —— 客厅里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鞋底蹭过木地板的 “沙沙” 声。
“别装神弄鬼的！”
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却在发抖。
脚步声又停了。
过了几秒，我听到 “吱呀” 一声 —— 像是沙发被人动了一下。
我心里一紧，沙发底下还藏着那个录音笔！
我猛地拉开卧室门，同时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啪” 的一声，客厅的灯亮了。
空荡荡的客厅，沙发、茶几、电视柜，都好好地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门锁也好好的，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我盯着地板看，光线下，地板干干净净，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难道是我做梦？”
我松了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自嘲地笑了笑 —— 肯定是昨晚吓坏了，出现幻觉了。
我走到沙发边，弯腰想把录音笔拿出来再试试删除，可刚低下头，目光就被地板上的一道痕迹吸引住了。
那是一道浅淡的湿痕，就在沙发前面，形状像个脚印，边缘模糊，大概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大。
湿痕的颜色有点发绿，像是沾了青苔的水蹭在上面。
我伸手摸了摸，地板上还残留着一点冰凉的湿气，手指上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泥土味 —— 和昨晚在福安里墙角闻到的青苔味一模一样！
我的心脏一下子沉了下去。
刚才的脚步声不是幻觉！
真的有人在客厅里走，而且这个人，还带着福安里的青苔！
我赶紧检查其他地方，客厅的地板上，从门口到沙发，断断续续地留着好几道这样的湿痕，每一道都像个模糊的脚印，一路延伸到沙发底下。
我蹲在沙发边，看着沙发底下的黑暗，突然不敢伸手去拿录音笔了 —— 万一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呢？
“哒。”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 “哒”，像是有人在我身后踩了一下地板。
我猛地回头，客厅里还是空无一人，灯光明亮，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想起昨晚在福安里，李家老宅墙角的青苔 —— 厚厚的一层，绿油油的，沾着露水，踩上去会留下湿湿的脚印。
刚才的脚步声，还有这些湿痕，难道是…… 从福安里 “跟” 来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赶紧走到门口，检查门锁 —— 确实是锁着的，钥匙还在我口袋里。
窗户也都关着，玻璃完好无损。
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我又看了看那些湿痕，它们好像在慢慢变干，颜色越来越浅，再过一会儿，恐怕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赶紧掏出手机，对着湿痕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湿痕比肉眼看更清晰，能明显看到青苔的淡绿色，甚至能隐约看出鞋底的纹路。
“不行，得找个人说说。”
我翻出手机通讯录，手指停在 “陈曦” 的名字上。
陈曦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做自由撰稿人，胆子大，还不信邪，以前我遇到怪事，都是找她吐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 ——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她肯定还在睡觉，而且这种事，说出来她大概率会笑我疑神疑鬼。
我放下手机，决定先把录音笔拿出来，送到专业的维修点看看，说不定是设备出了问题，连带我产生了幻觉。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往沙发底下摸。
手指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是录音笔。
我刚想把它拿出来，突然感觉到手指碰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 软软的，像布料。
我心里一紧，赶紧缩回手，打开手机手电筒，往沙发底下照。
沙发底下一片漆黑，手电筒的光扫过去，能看到录音笔躺在那里，旁边还放着一小块绿色的东西 —— 像是从衣服上掉下来的碎布，上面沾着青苔，和地板上的湿痕颜色一样。
我盯着那块碎布，心脏跳得快炸了。
我家从来没有这种布料，更不可能有沾着青苔的布。
这东西，肯定是刚才那个 “人” 留下的！
我不敢再碰沙发底下的东西，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盯着沙发看。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挂钟的 “滴答” 声。
我突然想起昨晚录音笔里的呼吸声，还有刚才的脚步声，难道那个 “人” 还在我家里？
藏在沙发底下？
或者…… 在卧室里？
我猛地回头看向卧室，卧室门开着，里面一片漆黑，像个张开的黑洞。
我赶紧走过去，按下卧室的灯，床上、衣柜、书桌，都和我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我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整齐地挂着，没有陌生的东西。
“没事的，没事的。”
我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可手还是止不住地抖。
我回到客厅，看着那些快要消失的湿痕，还有沙发底下的碎布和录音笔，突然觉得这个住了三年的房子，变得陌生又可怕。
我不敢再待在家里，拿起外套和手机，就往门口走。
出门前，我又看了一眼沙发底下，手电筒的光扫过，那块碎布还在那里，静静地躺在录音笔旁边，像是在等着我回来。
锁门的时候，我特意检查了好几遍，确认锁好了，才转身下楼。
小区里己经有人在活动了，晨练的老人、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卖早餐的摊贩，热热闹闹的，和我家里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我走到小区门口的早餐摊，买了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可咬了一口，却觉得没什么味道，脑子里全是昨晚的女声和今早的脚步声。
我掏出手机，点开昨晚拍的李家老宅的照片，照片里的老楼墙皮剥落，门口的木牌上 “李” 字的半边隐约可见，墙角的青苔绿油油的，和我家里湿痕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又点开刚才拍的湿痕照片，两张照片放在一起，青苔的颜色、甚至泥土的味道，都像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难道真的和李家有关？”
我想起十年前的灭门案，心里越来越慌。
我决定今天再去一趟福安里，找到那个守院的张婆婆，问问她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个女人的声音，到底是谁的。
喝完豆浆，我把杯子扔进垃圾桶，转身往地铁站走。
走到小区门口的老树旁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 “哒”。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在远处打太极，没有任何人靠近我。
可刚才的 “哒” 声，却和今早客厅里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我盯着地面看，地上没有湿痕，也没有碎布。
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我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往地铁站走。
可走了没几步，我又听到了 “哒” 的一声，这次的声音更近了，像是就在我脚边。
我低头看，鞋子上干干净净，没有沾任何东西。
我不敢再回头，一路小跑冲进地铁站。
地铁里人很多，挤在人群中，我才稍微觉得安全了一点。
可脑子里却一首想着那个 “哒” 声，还有客厅里的湿痕、沙发底下的碎布 —— 那个从福安里 “跟” 来的东西，好像并没有离开我。
到了福安里附近的地铁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上午的福安里，比昨晚热闹一点，有几个老人坐在巷子口晒太阳，还有收废品的师傅推着车走过。
我沿着石板路往里走，李家老宅就在巷子中段，门口还是那样，墙皮剥落，木牌模糊，墙角的青苔依旧绿油油的，沾着露水。
我走到李家老宅门口，蹲下来看墙角的青苔，用手指碰了碰，冰凉潮湿，手指上沾了一点绿色的汁水，和我家里湿痕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又看了看地面，石板路上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也是沾着青苔的湿痕，和我家里的湿痕形状差不多。
“小伙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吓得赶紧站起来，转身一看，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灰色的外套，手里拿着一个菜篮子，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我…… 我来录点声音。”
我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擦掉手上的青苔汁水。
老太太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有点奇怪：“你是昨晚来录声音的那个小伙子吧？”
我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昨晚我起夜，看到你蹲在这里，”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地方邪门，你还是别再来了。”
“邪门？”
我赶紧追问，“您知道李家的事吗？
还有，您有没有听到过女人的哭声？”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像是怕被什么东西追上一样。
我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心里更疑惑了。
看来这里的居民都知道李家的事，只是不愿意说。
我想起张婆婆，她昨晚警告过我，说不定她知道更多内情。
我沿着巷子往里走，找张婆婆说的守院的房子。
走了大概一百米，看到一栋低矮的小平房，门口挂着 “福安里管理处” 的牌子，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走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张婆婆。
“张婆婆，是我，昨晚来录声音的林默。”
我赶紧说。
门 “吱呀” 一声开了，张婆婆探出头，看到是我，脸色不太好：“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张婆婆，我有急事问您，” 我赶紧说，“昨晚我录到了女人的哭声，还有‘救我’的声音，今天早上我家里出现了沾着青苔的湿痕，还有脚步声，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是不是和李家有关？”
张婆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我身后：“你…… 你身后……”我心里一紧，赶紧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巷子口的阳光照进来，没有任何人。
“张婆婆，我身后怎么了？”
我赶紧问。
张婆婆却没回答我，而是猛地关上了门，“砰” 的一声，震得我耳朵疼。
我又敲了几下门，里面再也没有动静。
我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心里又慌又急。
张婆婆的反应，说明她肯定知道什么，可她就是不愿意说。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鞋底沾了一点青苔，和家里的湿痕一样。
难道那个 “东西”，还在我身后跟着我？
我不敢再想，转身往巷子口走。
走到巷子口时，我又听到了 “哒” 的一声，这次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和我告别。
我回头看了一眼福安里的巷子，李家老宅的门口，好像有个模糊的影子，穿着旧式的碎花裙，站在墙角的青苔旁，静静地看着我。
我赶紧转过头，快步离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那个 “东西” 是什么，我一定要查清楚，不然，它会一首跟着我，首到把我拖进和李家一样的深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