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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0

第一章 归乡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坑洼不平的碎石路,发出一阵疲惫的***后,终于停了下来。

陆明拎着简单的行李走下破旧的中巴车,

一股混合着泥土、水汽和植物腐烂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将他周身还残留着的城市喧嚣瞬间驱散。眼前的就是他的祖籍,临溪村。

村子静卧在两山之间的河谷地带,一条浑浊的河水蜿蜒穿过,

几座歪歪扭扭的木板桥连接着两岸。时值夏初,本该是万物勃发的季节,

但村子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破败与沉寂。大多数房屋都是老旧的木结构,

黑黢黢的瓦片上长满了青苔,许多显然已久无人居。

了那门令人头疼的民俗学课程作业来的——“田野调查:收集并整理一个完整的民间传说”。

电话里,年迈的远房叔公提起村里关于“水鬼”的旧闻,这成了他此行的唯一目标。

“是陆家小子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陆明转头,

看到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的老农蹲在路边的石墩上,叼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

“是我,大伯。您怎么称呼?”“叫老根就行。”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扫过陆明,

又落回那条河上,“城里娃,来这儿做啥?这地方,没啥好看的了。”“我来看看老宅,

顺便……听听村里的老故事。”陆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老故事?

”老根叔嗤笑一声,用烟杆指了指那条河,“喏,故事都在那水里头咧。晚上没事,

别往河边凑。”“为什么?”“水猴子找替身呗。”老根叔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这些年,淹死过好几个了。都是晚上去的,去了,就回不来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特别是最近,晚上总能听见哭声,女人的哭声,从水边上飘过来……邪门得很。

”陆明心里不以为然。水鬼拉替身的传说,几乎每个靠水的村子都有,

无非是大人吓唬小孩别玩水的把戏。他受过现代教育,笃信科学,对这些乡野怪谈,

始终抱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考证心态。谢过老根叔,他按照地址找到了村子边缘的陆家老宅。

一栋摇摇欲坠的木屋,门锁早已锈死,他是找了村长才拿来钥匙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几乎将他顶了出来。屋内光线昏暗,蛛网遍布,家具大多腐朽,

只有一张硬板床还能勉强使用。简单收拾了一下,已是傍晚。

夕阳的余晖给河面镀上一层诡异的橘红色,整个村子愈发显得安静,

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以及那河水永无止境的流淌声。夜里,

陆明在灯下整理白天从老根叔和其他村民那里听来的零碎信息,无一例外,

都指向那条河和所谓的“水猴子”。他有些沮丧,这些材料太过笼统,

根本不足以支撑一篇学术报告。正当他准备休息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顺着风飘进了屋子。呜……呜呜……像是哭声。陆明动作一顿,侧耳细听。声音很轻,

断断续续,被风声和水声掩盖着,听不真切。是风声吗?还是错觉?他走到窗边,

推开糊着旧报纸的木窗,向外望去。月色清冷,洒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

远处的河水像一条黑色的巨蟒,无声地蠕动。那哭声似乎清晰了一些,确实像是女子的啜泣,

哀婉凄楚,源头……似乎就在河边。

老根叔的话瞬间在他脑海中响起——“晚上总能听见哭声,

女人的哭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心里的那点不适。自己是来做田野调查的,这不正是接触“一手资料”的机会吗?

或许是哪个村民家里闹矛盾了?或者……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声音?理智这样告诉他,

但身体却本能地感到一种排斥。那哭声仿佛带着钩子,钻进耳朵里,搅得人心神不宁。最终,

学者的好奇心,或者说,是年轻人不愿承认的胆怯被挑战的感觉,占据了上风。

他抓过一件外套披上,又从门后抄起一根充当手杖的粗木棍,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

推开屋门,融入了门外浓稠的夜色之中。他决定去河边看看。

---第二章 捞碑夜里的村庄,和白日判若两地。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晃的暗影。脚下的土路模糊不清,两旁废弃的房屋窗户黑洞洞的,

像是一只只窥视的眼睛。远处传来的犬吠声,更增添了几分不安。那女子的哭声时断时续,

引导着方向。陆明紧握着木棍,手心微微出汗,循声向村外的河滩走去。越靠近河边,

空气越发潮湿阴冷,河水流动的哗哗声也愈发清晰。终于,

他来到了白天老根叔所指的那段河滩。这里河面较为开阔,由于近期雨水少,水位下降,

露出了一大片布满卵石和淤泥的滩涂。哭声到了这里,反而消失了。

四周只剩下风吹芦苇的飒飒声和水流声。陆明站在河滩边,举目四望,空无一人。

刚才的哭声,仿佛只是他紧张情绪下的幻听。他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自己真是被那些乡野传说影响了。正准备返回,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低头用手电照去。绊倒他的,

是半截埋在淤泥和卵石中的石碑。石碑露出地面的部分约有半米高,一尺来宽,

材质是某种青石,边缘已被流水和岁月磨得圆滑。碑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绿苔和水垢,

但依稀能看到一些刻痕。民俗学的本能让他蹲下身,用手抹去石碑表面的苔藓。

刻痕显露出来,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扭曲盘绕,他一个也认不得。而在符文中间,

似乎还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像云,又像水波。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他。

这石碑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古旧和神秘气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它不像常见的墓碑,

也不像是记载功德的纪念碑。或许,这碑文本身,就蕴含着某个失落的传说?

这可比口耳相传的水鬼故事有价值多了!这个发现让他兴奋起来,

暂时忘记了之前的恐惧和那诡异的哭声。他试着用手推动石碑,石碑纹丝不动。他环顾四周,

找到一根结实的木棍,插入石碑底部的缝隙,用力撬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伴随着淤泥被吸吮的噗嗤声,这半截石碑终于被他从河床的禁锢中解脱出来。

石碑比预想的要重,他几乎是连拖带抱,才把它弄到河滩干燥些的地方。一番折腾,

他已是大汗淋漓,手臂和手掌也被粗糙的石碑边缘划出了几道细小的口子,渗出血珠。

他喘着气,靠在石碑上休息,浑不在意手上的伤口,

只想着如何把这“宝贝”弄回老宅仔细研究。几滴鲜血,不经意间蹭到了冰凉潮湿的碑面上。

就在那一瞬间,陆明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是风吹的冷,

而是一种彻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石碑内部渗透出来,

顺着他的背部脊椎,瞬间窜遍了全身。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手下的不是石头,

而是一块万载不化的寒冰。同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就贴着他的耳根响起,

带着千年的疲惫和……一丝解脱?陆明触电般弹开,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半截石碑。手电光下,

石碑依旧沉默地躺在那里,青黑色的石质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刚才的寒意和叹息,

真实得可怕。是错觉吗?因为太累,产生了幻听和幻觉?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石碑入手那股异样的冰冷感似乎还残留着,

但他更愿意将其归咎于河水的凉意和自身的心理作用。无论如何,这碑他必须带回去。

他再次上前,用尽力气将石碑抱起,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地朝着老宅的方向挪去。

他没有回头,所以不曾看见,在他离开后,那片刚刚捞出石碑的淤泥洼地,

正无声无息地冒出一连串细密的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轻轻吐息。

---第三章 碑灵初现回到老宅,陆明已筋疲力尽。

他将那半截石碑小心翼翼靠在院墙角落,用井水冲洗掉表面的淤泥和苔藓。

碑文在清水的冲刷下显得清晰了一些,那些扭曲的符文和图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拙与神秘。

他取来拓印的工具——宣纸、扑子和墨汁。在老宅昏黄的灯光下,开始仔细地拓印碑文。

process 很顺利,但当他将拓印好的宣纸轻轻揭下,准备拍照留存时,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手机镜头对准拓片,预览画面里,拓片上方总是笼罩着一层模糊的白影,

无论他如何调整角度、擦拭镜头,甚至更换拍照软件,那白影都固执地存在。

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像一团凝聚不散的雾气,又像是一个背光而立的模糊人影。

“真是活见鬼了……”陆明嘟囔着,检查手机,没有任何故障。他试着拍房间其他东西,

画面都清晰正常。唯独这碑文拓片,像是自带了一层灵异滤镜。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放下手机,决定先休息,也许明天光线好了就没事了。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他反复来到那条河边。河水不再是浑浊的黄色,

而是一种沉郁的、近乎墨色的深黑。水面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一个身着素白色古代衣裙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及膝的河水中,

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身姿单薄而脆弱。他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要靠近,双脚却像被水草缠住,动弹不得。那女子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又仿佛已站立了千年。无尽的哀伤与绝望从她的背影弥漫开来,浸透了整个梦境。然后,

他感到冰冷的河水淹没了口鼻,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在梦中拼命挣扎,

却只能向着黑暗的河底沉沦……“嗬!”陆明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梦中的窒息感如此真实,

以至于他醒来后好一会儿,还觉得喉咙发紧,肺部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角落里的那半截石碑。晨曦微光中,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默,冰冷。

接连两天,这种被水淹的噩梦都在持续,并且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漫长。

白天则精神恍惚,拓片上的白影问题依旧无法解决。他甚至开始怀疑,

老根叔说的水鬼找替身,会不会是真的?而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理性在一点点被侵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第三天下午,

他强打精神,将清洗石碑时拍的照片导入笔记本电脑,准备放大仔细研究那些符文。

当他将一张拍摄到石碑侧面的照片放大到极致时,鼠标滚轮突然卡顿了一下,

屏幕上的图像也瞬间出现了几秒剧烈的雪花纹。恢复正常后,陆明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放大的石碑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凹陷里,他清晰地看到,

像素点构成了一小片暗红色的污渍——那形状,像极了他那天搬运石碑时,

不小心蹭上去的血迹!可他自己明明记得,当时已经用水将石碑彻底冲洗干净了!

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难道不是血迹?那这是什么?石碑自身沁出来的?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上那块暗红色的污渍图案。

就在指尖接触冰冷屏幕的一刹那——一个极其凄厉、充满无尽痛苦与怨恨的女性尖叫,

猛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开!“啊——!”陆明惨叫一声,双手抱头,从椅子上翻滚下来,

蜷缩在地上,大脑像被无数根钢针穿刺,那声音带来的冲击远超生理疼痛的范畴,直击灵魂。

尖叫过后,一切又戛然而止。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他颤抖着抬起头,

脸色惨白如纸。目光再次落在那半截石碑上时,恐惧之外,

一种清晰的、冰冷的认知浮上心头——这石碑,有问题。不,是这石碑里面的东西,有问题。

它……是活的。或者说,有某种东西,借着这石碑,苏醒了。而自己的血,

可能就是唤醒它的钥匙。---第四章 陈老道必须找人问问!这个念头强烈地驱使着陆明。

村里见识最广、可能知道些内情的,恐怕只有村尾那个独居的陈老道了。

他强忍着脑仁深处残留的刺痛和身体的虚软,踉跄着出了门,直奔村尾。

陈老道住在一个几乎快要倒塌的小小道观里,平日里深居简出,村民对他敬而远之,

既有对神秘力量的敬畏,也掺杂着几分对“不祥之人”的疏离。

推开虚掩的、漆皮剥落的木门,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正中的三清殿还算完整。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慢悠悠地编着竹篓。

他看起来年纪极大,脸上布满沟壑,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此刻正抬起来,

平静地看着闯进来的陆明。“小道长,”陆明喘着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

“打扰您清修了。”陈老道没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眉头渐渐皱起,手中的竹篓也放了下来。“后生,你……”他缓缓开口,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你身上好重的阴气,还有一股……河底的泥腥味儿。

印堂发黑,眼神涣散,最近,是不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陆明心里一咯噔,

果然找对人了!他连忙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河边听到哭声,到捞出石碑,

再到做噩梦、拓片异常以及脑海中那声尖叫,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只是下意识地略去了自己滴血在石碑上的细节。陈老道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陆明说完,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陆明。“你捞上来的,

不是普通的石头。”老道的声音低沉下去,“那是‘镇魂碑’,也叫‘碑灵’。”“碑灵?

”“古时候,有些地方若出了横死之人,特别是溺水、自缢这等怨气极重的,怕其魂魄不散,

化为厉鬼为祸乡里,便会请方士能人,将其生魂强行拘出,炼入特制的石碑之中,

再以符咒封印,置于风水紧要之处,或是其横死之地,借其怨气镇压地脉水眼,一劳永逸。

”陆明听得背脊发凉:“那……碑里的魂魄……”“魂被封于碑内,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天长日久,受日精月华,或者……吸收了生人阳气、鲜血,

”陈老道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明一眼,“便会逐渐形成一种非鬼非妖的存在,即为‘碑灵’。

它能依附碑石存在,力量比寻常孤魂野鬼强得多,但也受碑身所限,无法远离。

”“我……我脑海里的叫声……”“那是碑灵的意识。你既带它离开水底,

又可能以某种方式‘激活’了它,它与你之间,已然建立了联系。”陈老道语气凝重,

“它缠上你了,后生。”“它会怎么样?”陆明声音发干。“初时,或许只是让你噩梦缠身,

精神萎靡。久而久之,它会不断汲取你的阳气,你会日渐虚弱,疾病缠身,

最终……”陈老道顿了顿,吐出四个字,“灯枯油尽。”陆明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上了多么可怕的东西。理性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小道长,救我!有没有办法破解?”他急切地问。陈老道沉默了片刻,

目光望向院子里那口古井,幽幽道:“办法……不是没有。但福祸难料,就看你的造化了。

”“什么办法?”“与它沟通,缔结契约。”“契约?”陆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陈老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碑灵因怨而生,其行为多有执念。

你若能应允助它完成未了之心愿,化解其执念,它或许愿意放过你,甚至……助你一臂之力。

但切记,与鬼物缔契,如同与虎谋皮。一旦契约成立,若你无法完成承诺,反噬将会更烈。

而且,长期与它接触,阴气侵体,终究不是正道。”离开道观时,

陆明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陈老道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与它沟通……缔结契约……”夜色再次降临。陆明坐在老宅堂屋的椅子上,面前桌子上,

正对着那半截从河边捞回来的镇魂碑。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火苗跳跃不定,

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屋子里静得可怕,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在积蓄勇气。然后,他对着那冰冷的石碑,

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艰难地开口:“你……你在吗?”“我们……谈谈?”话音落下的瞬间,

油灯的火苗猛地向下一压,几乎熄灭!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低,墙壁上的阴影疯狂舞动。

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压力,从石碑方向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房间。

---第五章 缔契油灯的火苗挣扎着重新挺立,却只剩下豆大的一点幽蓝光芒,

勉强驱散着咫尺的黑暗。屋子里的温度降得厉害,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那股无形的压力并非来自空气,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让陆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死死地盯着那半截石碑。

石碑表面,那些原本死寂的刻痕符文,

此刻正隐隐流动着一种极淡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幽光,仿佛有墨汁在石质内部缓缓蠕动。

房间角落的阴影变得浓重如墨,并且在不自然地翻涌、拉伸。一个轮廓,

开始在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中凝聚。先是模糊的一团,然后渐渐勾勒出人形。

素白色的、样式古老的衣裙,湿漉漉地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纤细而单薄的曲线。

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部分脸庞,只露出一个苍白失血的下巴尖。水滴,

仿佛凭空出现,从她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嗒……嗒……”的轻响,

敲在陆明的心头,比任何惊雷都要响亮。她没有脚,或者说,

她的下半身融入在翻涌的阴影里,仿佛是从那片黑暗中生长出来。

陆明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钉在原地。他想喊,

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生物本能对未知与死亡的战栗。这就是……碑灵?芸娘?那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

黑发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她的脸。那是一张极其清秀的瓜子脸,五官精致,但毫无血色,

是一种死寂的、玉石般的苍白。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却是一种空洞的、几乎纯黑的颜色,

看不到眼白,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没有狰狞,没有凶恶,

只有一种沉淀了千年的、深入骨髓的哀戚与疲惫。但在这哀戚之下,

陆明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潜藏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怨念。她看着他,

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油灯那点微弱的、摇曳的蓝光。“……是汝……唤吾?

”一个声音直接在陆明的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意识的直接传递。

嗓音空灵、飘忽,带着水波荡漾的回音,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沙哑与古老。

陆明牙齿打颤,勉强点了点头。

……是汝之血……破开了封印的缝隙……”芸娘他直觉这就是她的名字的意识再次传来,

带着一丝探究,一丝……渴望?

“千年了……吾终于……再次感知到了生人之气……”陆明强迫自己开口,

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求你,

放过我……”芸娘沉默了,只是用那双纯黑的瞳孔凝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

直视他恐惧的灵魂。“放过汝?”她的意识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

“镇魂碑一旦苏醒,必噬其主。汝之阳气,已是吾之食粮。离开,便是消亡。

”陆明的心沉了下去。“不过……”芸娘的话锋微微一转,“吾被困千年,

所求并非仅是苟延残喘。吾有三魂,当年被生生击散,封印于不同之地。

哀、怨、爱……缺失使得吾灵体不全,记忆混沌,永世不得超脱。

”她的身影在阴影中似乎波动了一下,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迫人。“吾可与汝缔结契约。

”“契约?”陆明想起陈老道的话。“汝助吾寻回散落的三魂。每寻回一魂,

吾之力量恢复一分,对汝阳气之依赖便减弱一分。待三魂齐聚,吾执念或可化解,轮回有望。

届时,自会离去,汝亦可安然。”“若……我不答应呢?”陆明鼓起勇气问。

芸娘周身的阴影骤然翻腾了一下,那股冰冷的压力瞬间增强了数倍,让陆明几乎窒息。

桌上的油灯猛地闪烁,几近熄灭。“那便……玉石俱焚。”她的意识冰冷而决绝,

“吾虽灵体不全,拉一凡人同入寂灭,易如反掌。汝之魂魄,将永世禁锢于此碑之中,

承受吾曾承受之孤寂与痛苦。”没有选择。根本没有选择。答应,是慢性中毒,

但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完成任务,了解一段尘封的历史。不答应,立刻就是魂飞魄散,

或者比死亡更悲惨的下场。陆明看着那双纯黑的、蕴含着无尽哀伤与危险的眼眸,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部都像是被冻伤了。“我……我答应你。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坚定,“我帮你找回三魂。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到眉心骤然一凉,仿佛被一滴冰水穿透。与此同时,

脑海中似乎多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冰冷的联系,另一端,正是那阴影中的白衣女子。

芸娘纯黑的眼眸中,那点幽蓝的倒影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契约……已成。

”她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陆明。一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水滴,

从她的指尖渗出,缓缓飘向陆明,没入他的胸口。没有触感,但陆明觉得胸口微微一沉,

仿佛多了什么东西。“此乃‘魂引’,凭此……可感应吾魂之所在。”做完这一切,

芸娘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阴影也开始消退,房间的温度似乎在缓缓回升。

油灯的火苗也恢复了正常的橘黄色,虽然依旧微弱。

“记住……契约……”她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渐渐远去,

“首先……是‘哀’……在戏台……”声音彻底消失了。阴影散去,石碑恢复如常,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但陆明胸口的沉坠感,脑海中那道冰冷的联系,

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阴冷湿气,都在清晰地告诉他——契约,已经缔结。他的命运,

已经和这千年的碑灵,牢牢捆绑在了一起。他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虚脱,

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衣。窗外,天色依旧漆黑,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

再也不同了。寻魂之路,正式开始。第一站,村中的废弃古戏台。

---第六章 寻一魂 (哀)第二天,陆明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

驱散了不少阴霾,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和胸口的异样沉坠感,

却清晰地提醒着他昨夜并非梦境。他按照芸娘留下的模糊指引,以及向村民打听来的方位,

来到了村东头的废弃古戏台。戏台显然已荒废了不知多少年,木质结构腐朽不堪,

台板塌陷了好几处,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和厚厚的苔藓。戏台顶部的瓦片残缺不全,

露出黑洞洞的椽子。台前原本观众席的空地上,也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一片破败死寂。

这里就是“哀”魂的所在?陆明站在戏台前,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胸口的那个“魂引”。

起初并无异样,但当他将注意力完全沉浸进去时,一种微弱的、如同脉搏般的悲戚感,

开始从魂引中传递出来,隐隐指向戏台的后台方向。他深吸一口气,拨开荒草,

小心翼翼地踏上吱呀作响的台阶,走进了戏台后方阴暗、潮湿的区域。后台比前面更加破败,

散落着一些腐烂的戏服碎片、断裂的木枪头,还有一面布满裂纹和污渍的旧铜镜,

歪斜地靠在墙边。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烂和尘土的味道。那股悲戚感在这里变得强烈了一些。

陆明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面旧铜镜上。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铜镜映出他有些苍白憔悴的脸,但在他的影像之后,镜面的污渍和裂纹之间,

似乎还隐约有别的什么……他凑近了一些,用手擦去镜面上的一块污渍。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冰冷镜面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变化!腐朽的后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华丽戏台!

台下坐满了模糊的、穿着古式衣冠的观众,喧闹声、叫好声不绝于耳。而他自己,

仿佛成了一个透明的旁观者。他看到后台,

一个身着素白衣裙、容貌清丽绝俗的女子正是芸娘,但面容鲜活,眼神灵动,

正对镜梳妆,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与期待。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书信,

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急匆匆跑进来,面带惊慌,

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芸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书信飘然落地。她猛地站起身,

难以置信地看着丫鬟,嘴唇颤抖着:“你……你说什么?柳郎他……他失足落水……死了?

”巨大的震惊和悲痛击中了她,她踉跄一步,扶住妆台才没有倒下。镜子里,

映出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那双迅速被绝望与哀伤充斥的眼眸。

“不……不可能……他说过……等他回来……”她喃喃自语,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

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白色的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隔绝,

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心碎。那股浓烈的、纯粹的哀伤,几乎要凝成实质,

将整个空间淹没。陆明作为旁观者,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就在这时,

景象再次扭曲、碎裂。

华丽的戏台、喧闹的人群、悲痛欲绝的芸娘……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

陆明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破败的后台,手指依然按在那面冰冷的旧铜镜上。镜面里,

只有他自己惊魂未定的脸。但刚才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幻象,让他明白,

这里就是芸娘得知“情郎”死讯后来证明是谎言的地方,她那代表极致悲伤的“哀”魂,

就残留于此。他定了定神,再次催动胸口的魂引。这一次,魂引产生了明确的吸力。

一丝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光点,从戏台的各个角落,

尤其是从那面旧铜镜中飘散出来,如同受到召唤般,纷纷投向陆明的胸口,被那滴魂引吸收。

随着光点的融入,魂引似乎变得温暖了一丝,而萦绕在戏台周围的那种悲戚氛围,

也渐渐淡去。同时,陆明感觉到脑海中那道连接芸娘的冰冷意念,似乎也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传递来一丝类似……慰藉与认可的情绪?“第一魂……‘哀’,已归位。

”芸娘空灵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比昨夜少了几分飘忽,多了几分实在感。

“接下来……是‘怨’……在河的上游……深水之下……小心……”声音消退。

陆明摸了***口,那里的沉坠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他走出戏台,阳光照在身上,

带来一丝暖意。第一个任务完成了,虽然只是感受了一段悲伤的往事,但过程还算顺利。

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然而,“小心”两个字,却又像一道新的阴影,

投在了他的心头。河的上游,深水之下……那里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第七章 河中诡事“怨”魂在河的上游,深水之下。

这个提示让陆明刚刚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那条河本身就透着诡异,更不用说深水区域了。

老根叔关于“水猴子”的警告言犹在耳。准备了一番,

陆明带着强光手电、一捆结实的绳子和一把砍柴刀,再次来到了河边。这一次,

他刻意避开了之前捞碑的下游河滩,沿着崎岖的河岸向上游走去。越往上走,人迹越罕至,

植被越发茂密,几乎遮蔽了天空。河岸变得陡峭,河水颜色也愈发深邃,

从浑浊的土黄色变成了近乎墨绿的色泽,水流看似平缓,水下却仿佛隐藏着无数暗流,

无声地旋转着。空气中的水汽更重,温度也明显更低。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根据魂引传来的微弱感应,

以及岸边一处几乎被蔓藤完全覆盖的古老石刻路标指向一个叫“黑龙潭”的地方,

他判断目的地就在前方。终于,在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芦苇荡后,眼前豁然开朗,

却又让人心头一紧。这是一个巨大的回水湾,三面被陡峭的岩壁环绕,

水面平静得像一块墨绿色的玻璃,深不见底。阳光很难直射到这里,

使得潭水周围的光线显得幽暗而压抑。这里就是黑龙潭,村子传说中最为凶险的地方,

据说下面连通着地下暗河,深不可测。魂引传来的悸动在这里变得强烈而清晰,

一种混合着愤怒、不甘与深深怨恨的情绪,如同水底的暗涌,不断冲击着陆明的感知。

毫无疑问,芸娘的第二魂“怨”,就被封印在这冰冷的潭底。但如何下去?

他并非专业潜水员,更别说这幽深的潭水本身就可能藏着未知的危险。就在他站在潭边,

蹙眉思索对策时,异变陡生!“噗通!噗通!噗通!

”他身后平静的水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炸开几朵水花!

几道矮小、瘦骨嶙峋、覆盖着湿滑暗绿色皮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水中窜出,

悄无声息地扑向陆明的后背!它们动作快得惊人,四肢细长,指爪尖锐,脸上没有鼻子,

只有一双硕大、空洞、毫无生气的黑色眼睛,和一张裂到耳根、布满细密尖牙的大嘴!

水猴子!老根叔说的竟然是真的!陆明只来得及感到背后恶风袭来,下意识地往前一扑,

狼狈地滚倒在地。几道冰冷的、带着浓烈腥臭和水汽的影子擦着他的后背掠过,

利爪甚至划破了他的外套。他惊魂未定地翻身,用手电照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足足有五六只这样的怪物,呈半圆形将他围在了潭边。它们匍匐在地,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那双空洞的黑眼睛死死锁定着他,

充满了纯粹的、对生肉的渴望。它们把他当成了猎物!陆明握紧了手中的砍柴刀,

但手心全是冷汗。面对这些传说中的邪物,人类的勇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一步步后退,

后背很快抵住了冰冷的岩石,退无可退。一只水猴子似乎按捺不住,四肢并用,

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再次扑了上来!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陆明甚至来不及挥刀,

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眼看那布满利齿的大嘴就要咬上他的胳膊——“嗡——!

”一股极其阴冷、磅礴的力量,猛地以陆明为中心爆发开来!他胸口的魂引骤然变得滚烫,

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如同冲击波般扩散。空气中仿佛响起了无数怨魂的尖啸,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连潭水表面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只扑上来的水猴子,

首当其冲,被那黑色波纹扫中,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的惨叫,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软软地滑落下来,

体表覆盖了一层寒霜,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其余的水猴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震慑,

纷纷发出恐惧的嘶叫,匍匐在地,不敢再上前。它们空洞的眼睛里,

第一次流露出了类似恐惧的情绪,死死地盯着陆明……或者说,

是盯着陆明身后那骤然凝聚的庞大阴影。陆明猛地回头。

只见芸娘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显化而出,不再是之前那副哀戚柔弱的模样。

她的身形变得高大而模糊,周身环绕着浓稠如墨的黑色怨气,长发无风狂舞,

那双纯黑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她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

宛如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刚才那击退水猴子的恐怖力量,正是来源于她!

“区区水傀……也敢伤吾契约之人?”芸娘的意识如同万年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水猴子。水猴子们发出更低的呜咽,仿佛在求饶,

然后争先恐后地窜入水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圈涟漪。危机解除。

芸娘周身的怨气缓缓收敛,身形也恢复成正常大小,落回地面。

但她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透明了一些,显然刚才的爆发对她消耗不小。陆明瘫坐在地,

大口喘气,看着芸娘,心情复杂。一方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另一方面,

则是亲眼目睹她真正力量后的心悸。这千年碑灵,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和……危险。

“多谢。”他哑着嗓子说道。芸娘没有看他,纯黑的眼眸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龙潭,

意识传来:“‘怨’魂……就在下面。水傀虽退,

潭底另有禁锢……需尽快……”她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闪烁了几下,似乎难以维持显形。

“吾力量消耗过剧,需暂回碑中休养……接下来,靠汝自己了……”话音未落,

她的身影便化作一缕黑烟,重新没入陆明胸口的魂引之中。周围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陆明剧烈的心跳声和幽深潭水流动的细微声响。他看着重归平静却暗藏凶险的黑龙潭,

又摸了***口似乎因为消耗过度而变得有些黯淡的魂引。第二魂“怨”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