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夹杂着浓重方言的惊恐呼喊,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池塘,在林家村瞬间激起了轩然***!
“啥玩意儿?
铁疙瘩怪物?”
“张老蔫是不是又喝多了?
***的说啥胡话!”
“走走走!
去看看!”
一时间,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声、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声、孩子们的哭闹声,全都停了。
取而代vis之的,是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锅碗瓢盆不小心被打翻的清脆响声。
林文轩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呼喊,非但没有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转过身,拉开车门,对还在为没信号而抓狂的林凯文平静地说道:“儿子,坐稳了,咱们进村。”
“进村?
进这个连电都没有的鬼地方?
我不!”
林凯文一百个不情愿。
“由不得你。”
林文轩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坐回驾驶位,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随即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启动按钮。
“嗡——轰!”
宾利慕尚W12发动机那沉睡的野兽,在沉寂了片刻后,发出了它在这个时代的第一声咆哮!
那是一种与拖拉机的“突突”声、牛车的“吱呀”声、以及这个时代所有声音都截然不同的、低沉而雄浑的轰鸣!
声音穿透了稀薄的空气,越过低矮的土坯房,精准地灌进了林家村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下,整个村子彻底炸锅了!
“娘嘞!
是啥在响!
地龙翻身了?”
“这动静……是从村口传来的!
张老蔫没说谎!
真有怪物!”
原本还只是打算去看热闹的村民们,此刻脸上全都写满了惊恐。
他们纷纷冲回家,抄起了最趁手的“武器”。
锄头、镰刀、扁担、粪叉……一群群皮肤黝黑、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村民,从村子的西面八方涌向村口。
他们神情紧张,既害怕又按捺不住那份足以杀死猫的好奇心。
而此刻,这头“钢铁巨兽”正以一种优雅而缓慢的姿态,碾过泥泞,朝着他们缓缓驶来。
车轮卷起的泥浆,像是在向这个贫瘠的时代宣告它的格格不入。
当宾利那庞大而流畅的车身,完全出现在村民们的视野里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东西?
比公社的解放牌卡车还要宽,比县领导的吉普车还要亮!
通体漆黑,在阳光下闪着一层他们从未见过的、油光水滑的光泽!
车头前,还有一个亮闪闪、好像会飞的银色小人!
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路,但又形成了一个更紧密的包围圈,将宾利团团围住。
他们手里的农具攥得更紧了,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畏惧。
“都别慌!
站稳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从人群后方传来。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男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脚上一双解放鞋沾满了泥巴,手里还攥着一杆呛人的旱烟袋。
他就是林家大队的大队长,林建军!
林建军当过兵,见过世面,是整个林家村的主心骨。
他一出场,村民们像是找到了靠山,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不少。
他眯着眼,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吐出的烟雾都带着一股子狠劲。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闻所未闻的“铁疙瘩”,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
是敌是友?
是好是坏?
就在这时,那“铁疙瘩”的轰鸣声停了。
“咔哒。”
一声轻响,一扇车门被推开。
在全村上百口人的注视下,一只锃亮的、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首先探了出来。
然后,那只鞋,毫不犹豫地踩进了没过脚踝的泥潭里。
村民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这么好的“新鞋”,就这么糟蹋了?
这得是多败家啊!
紧接着,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白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手腕上那块金光闪闪的手表,更是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的出现,让周围所有穿着粗布烂衫的村民,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人……不像他们这里的人。
不,他甚至不像这个世界上的人!
林文轩下车后,看都没看脚下的泥泞,他环视西周,目光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扫过,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林建军的脸上。
这张脸,和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黑白照片上的年轻人,己经完全不同。
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风霜,但那股子倔强和坚毅,却丝毫未变。
“大伯。”
林文轩开口了,声音平静而温和。
这一声“大伯”,让林建军浑身一震,手里的烟袋锅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林文轩:“你……你是谁?
你喊我什么?”
不等林文轩回答,另一侧的车门也开了。
林凯文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跳下车,他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的泥坑,嘴里还用英语不停地抱怨着。
他那一头时髦的卷发、身上的名牌T恤和牛仔裤,更是给村民们带来了新一轮的视觉冲击。
“这小年轻穿的啥?
裤子上咋还有洞?”
“头发跟鸡窝一样!
城里人都这样?”
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鄙夷。
林文轩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只是看着林建军,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大伯,我是文轩,林文海的儿子,我回来了。”
“林文海?”
林建军的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你是我大哥的儿子?”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人群中,也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文海?
就是当年跑出去的那个?”
“我的天,他还有个儿子在国外?”
林文轩父子俩,瞬间成为了全村议论的焦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刻,一个虎头虎脑、流着鼻涕的村里娃,挣脱了他爹的大手。
他跑到离宾利最近的地方,仰着小脸,指着车头那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飞天女神”立标,用尽全身力气,奶声奶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