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招应届生就业率跌破 80% 的新闻还挂在热搜，凌云公司食堂里，林小鱼用塑料叉把预制照烧鸡排戳得散成肉糜。
空调坏了半台，热风裹着油腻味扑在脸上，她盯着西装袖口没剪的线头 —— 这件二手平台蹲了三周、又补了两百块定制的 “职场战袍”，是她挤破头拿到凌云正式编制的底气。
面试时，HR 指着 “新人导师制” 海报承诺 “重点培养”，可如今，冷冻肉的干柴纤维裹着甜齁酱汁，像把她 “做营销策划” 的理想碾成了渣。
早上在电梯间打翻的拿铁，在深灰色西装裤上留下发僵的印子，蹭得小腿发痒。
口袋里企业微信弹出 “赵总监 @你” 的提示，内线电话急促响起，像掐断她最后一点期待：“林小鱼，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捏着磨毛的工牌，林小鱼深吸一口气。
办公区共享工位挤得满满当当，打印机旁的抱怨声、对着 Excel 的叹气声交织。
穿过 “小心地滑” 警示牌，她轻轻叩门，那声音像在叩问自己：这就是梦寐以求的职场吗？
赵总监斜倚在窗边，办公室空调嗡嗡出着热风。
他藏青色西装肘部磨出白边，“十年功勋员工” 徽章歪在袖口，桌角 Q3 业绩报表上 “完成率 68%” 的红色数字被圈了三道。
“小林坐，上午适应得怎么样？”
他嘴角弯出 30 度笑，却没到眼底，“咱们市场部是营收核心，你能通过三轮面试，很有潜力 —— 你简历里的校园奶茶地推方案，比去年的 985 毕业生还活。”
这话像颗糖，让林小鱼松了攥着裙摆的手。
可下一秒，咖啡杯 “当” 地砸在桌上，脆响惊得她后颈汗毛竖起。
“但你得知道就业市场多卷！”
赵总监身体前倾，镀金戒指嵌进肉里，“去年清北简历堆半间会议室，只招 3 个；人大硕士都愿无薪试岗。
公司给你正式编制，不是让你慢慢适应的！”
他声音突然压低，故意让门外能听见：“我让你取文件、整理报销单，是磨性子。
你看那盆滴水观音，我每天浇 500 毫升水，才长得挺拔。
你是璞玉，得吃基层苦，将来王经理的项目才能交给你。”
冷水浇下，林小鱼想起奶茶店***时店长的 “画饼”，想辩解却被赵总监眼底的冷光逼退，只能点头。
可心里像塞了浸满水的脱脂棉，闷得喘不过气 —— 母亲说老家邻居孩子待业半年的话，让她不敢反驳。
接下来半天，林小鱼成了全部门 “跑腿员”：帮张姐取两大箱车厘子，冰袋化水浸得手腕发潮；帮李哥修打印机，墨粉蹭黑西装裤脚，对方却坐回工位刷短视频；给赵总监买咖啡，只能刷信用卡垫付，却见他把咖啡塞进抽屉，里面堆着九块九一盒的速溶咖啡。
快下班时，她再进总监办公室，瞥见电脑上 “2024 下半年优化名单” 一角，“市场部需优化 2 人” 的字样刺得她眼睛疼。
赵总监说 “好好干，将来能独当一面” 时，她突然注意到他眼球以 0.5 秒速度向右上方转动 —— 大学《行为心理学》课上，老师强调过，这是大脑构建虚假画面的信号！
所有不对劲瞬间串联：“王经理带教” 是假，核心项目报表看都没权限，杂活却没完没了。
愤怒烧得喉咙发紧，她想起拒绝老家事业单位的决定，只觉得像个笑话。
可当赵总监推来五厘米厚的文件，让她五点前整理好会议纪要、归档行业报告时，她看见他指甲缝里的黑泥，想起张姐说 “赵总监儿子学费三万多，老婆刚失业”。
父亲在工地磨白袖口的样子浮现，愤怒突然软了一块 —— 他或许是被中层焦虑逼得走投无路。
可理解很快被委屈取代：他的难处，凭什么要她承担？
回到工位，共享办公区只剩加班同事。
林小鱼打开二手笔记本，剪去西装袖口线头，像剪断心里的束缚。
她新建 Excel 表格，A 列 “赵总监话术”，B 列 “实际需求”，C 列 “可挖掘价值”，又列了 “新人权益清单”。
这时，张姐悄悄递来纸条：“Q3 会议有副总的决策录音，晚上私发给你。”
林小鱼攥着纸条，眼眶发热。
内线电话再响，张姐压低声音：“我帮你找借口推了加班，到点就走。”
收拾东西时，林小鱼看见打印机旁新贴的 “禁止非工作用途打印” 提示，忍不住笑了。
走出写字楼，晚高峰车鸣此起彼伏，她给母亲发消息：“妈，我今天挺好的，有人帮我了。”
只是她不知道，职场里的挑战远未结束，下一场困境己在茶水间悄然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