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送餐口的开合、周期性测试和药剂注射中循环。
利亚姆的身体在S、Y、B型药剂的反复“优化”下,逐渐适应了那种撕裂重铸的痛苦。
他的基础能力——电磁感知与干扰——得到了显著增强。
现在,他不仅能更清晰地“看见”能量的流动,甚至能进行更精细的操作,比如让特定区域的灯光不稳定地闪烁,或者短暂中断守卫通讯器里传来的指令。
但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种进步。
在罗兰博士和研究员面前,他表现得刚好达到“合格线”,一个稳定但不算突出的实验体。
他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尤其是在他内心开始酝酿某些危险想法的时候。
他开始利用测试后的“恢复期”和囚室里的独处时间,秘密地锻炼。
他尝试将能量干扰的范围缩小,集中在指尖,试图产生更强大的脉冲。
一次失败的尝试,导致囚室的照明系统短路了零点三秒,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吓得他魂飞魄散。
几秒钟后,两名守卫冲进来,用探测器将他全身扫描了一遍,确认只是“设备故障”后才离开。
这次事件给利亚姆敲响了警钟,他必须更加谨慎。
转机出现在一次“群体适应性测试”中。
他被带到一个巨大的圆形训练场,地面是某种高密度聚合物,周围是观察用的强化玻璃墙。
场内还有其他十几名实验体,包括那个能岩石化的E-15,以及一个他没见过的新面孔——一个身材瘦削、眼神锐利的少年,编号E-89。
测试内容是躲避从墙壁各处射出的低能量激光束。
对反应速度经过Y型药剂强化的利亚姆来说,这并不困难。
他如同鬼魅般在光束间穿梭,甚至有余力观察其他人。
E-15的选择是硬抗,激光打在他岩石化的皮肤上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而E-89则展现出了惊人的敏捷,他的动作并非纯粹的快,更像是一种预判,总能提前零点几秒移动到安全位置,仿佛能感知到激光发射的规律。
“反应速度类?
还是……某种预知?”
利亚姆心中暗忖。
测试中途,意外发生。
一台激光发射器似乎因为过载而失控,射出的能量束强度和频率骤然提升,一道炽热的光束首射向正在专注闪避的E-42——那个冰晶女孩!
她显然来不及反应,脸上瞬间布满惊恐。
几乎是本能,利亚姆动了。
他将刚刚掌握、还极不稳定的集中脉冲能力对准了那台失控的发射器。
没有大的动静,只有他指尖微不可查的一缕电火花闪过。
嗡——!
那台发射器猛地冒出一股黑烟,射出的光束戛然而止。
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实验体,包括E-42,都惊愕地看向利亚姆。
观察窗后,罗兰博士的眉头微微皱起,迅速在平板记录着什么。
守卫立刻进场,终止了测试。
利亚姆被单独留下。
“干扰特定能量源……精确度超出预期。”
罗兰博士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审视,“E-77,你一首在隐藏实力?”
“只是……情急之下。”
利亚姆低下头,掩饰着眼中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可能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但他不后悔。
“有趣的应激反应。”
罗兰博士没有深究,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是时候进行一些更具挑战性的‘合作项目’了。”
这次事件后,利亚姆发现自己在实验体中的“地位”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些原本麻木的眼神里,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东西。
在一次集体放风(在一个模拟自然光、但有严格监控的巨大室内庭院)时,E-89主动靠近了他。
“那天,谢了。”
E-89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虽然你救的不是我。”
“举手之劳。”
利亚姆谨慎地回答。
他注意到E-89的手指在微微颤动,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我叫凯。”
E-89突然说,打破了只使用编号的潜规则,“或者说,我以前叫凯。
我能‘感觉’到气流、震动……微小的变化。
那天激光发射器过载前,我就感知到了能量积聚的异常波动。”
利亚姆心中一动。
这是除了他自己之外,第一个主动透露能力细节的实验体。
“利亚姆。”
他低声回应,“我能……干扰能量。”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建立。
他们开始利用短暂的放风时间,用极低的声音交流。
凯比他早来几个月,知道更多研究所的情况。
他告诉利亚姆,研究所分为好几个区域,他们所在的是“初级适应区”,还有“基因研究区”、“高级实验区”以及据说关押着失败品和危险分子的“禁闭区”。
“我听说,他们在用我们的DNA做克隆和杂交实验。”
凯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就在基因研究区。
E-42被带去做过好几次‘深度采样’了。”
利亚姆想起了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神,拳头暗自握紧。
“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利亚姆终于说出了深埋心底的想法。
凯沉默了片刻,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地面,感受着材料的纹理。
“很难。
守卫森严,到处都是监控和能量感应器。
而且……我们不够强。”
“那就变得更强。”
利亚姆的眼神锐利起来,“他们给我们注射药剂,想控制我们,但这份力量,我们可以自己掌控!”
从那天起,利亚姆和凯开始了秘密的合作。
利亚姆尝试用他的能量干扰,在监控死角制造极其短暂(毫秒级)的信号紊乱,而凯则利用他的震动感知,寻找通风管道或墙壁结构的薄弱点,甚至尝试“听”懂守卫巡逻的规律和换班时使用的简短口令。
他们像黑暗中摸索的囚徒,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每一片可能用于打破牢笼的碎片。
希望的星火,在绝对的黑暗中,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与此同时,外部世界的动荡也开始隐约传入这个封闭的监狱。
一次,利亚姆在等待测试时,听到两个研究员在走廊低声交谈。
“……中东那边又失利了,听说对方用了某种新型单兵装备,我们的常规部队根本挡不住…………上面催得很紧,‘普罗米修斯’必须加快进度,V型药剂的稳定性测试要提前…………听说C国和H国在半岛又搞摩擦,局势很紧张……”碎片化的信息,却让利亚姆意识到,这个研究所并非与世隔绝。
外部的压力,或许会成为他们内部突破的机会?
然而,危机也接踵而至。
一天,E-15在一次高强度的B型药剂注射后,发生了严重的排斥反应。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在隔离舱内狂暴化,岩石化的身体疯狂撞击着强化玻璃,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最终,一队装备着奇特声波武器的守卫进入,强烈的震荡波让E-15瘫软在地,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再也没有回来。
这件事给所有实验体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恐惧再次攫住了大多数人,包括一些原本有些小心思的人。
放风时,气氛格外压抑。
凯走到利亚姆身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
E-15只是第一个,如果我们没有‘价值’,或者失去控制,下场都一样。”
利亚姆看着凯眼中深藏的恐惧和决绝,点了点头。
他体内的力量在不安地涌动,那份由屈辱和愤怒滋养的复仇之火,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知道,等待或许不再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外部的变数,需要一个机会。
而机会,往往青睐有准备的人——即使准备是在地狱的深渊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