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新公司入职通知时，我长舒一口气。
终于逃离了林黎坠楼的那个城市。
可入职第一天，HR却笑着说：“恭喜你被录用，是我女朋友推荐的。”
我愣住：“您女朋友是？”
他亮出手机屏保——那张我噩梦里的脸正贴着他甜蜜微笑。
“她说……要给你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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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腾跃科技”录用邮件的瞬间，沈华几乎是从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旧床上弹起来的。他冲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刺眼，他却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这个陌生城市略带咸腥的空气。
终于……逃出来了。
距离林黎从那个天台一跃而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可那画面依旧清晰得如同昨日——她穿着那件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像只折翼的蝴蝶，消失在冰冷的夜空下。而最后印在他视网膜上的，是她回头时那抹诡异而平静的微笑，还有那句被风吹散，却在他梦里重复了千百遍的低语：“等着我。”
当时他说了什么？他骂她“疯子”，吼着“你不是爱得要死吗？那你去死啊！”。
愧疚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但更强烈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林黎的爱太沉重，太极端，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勒得喘不过气。她用最惨烈的方式，让他永远记住了她，也让他成了自己内心的囚徒。
他必须逃。他像处理犯罪现场一样，迅速退租、换掉手机号、切断了与过去城市的所有联系。火车启动时，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关于林黎的一切，连同那场噩梦，彻底埋葬。
新城市，新工作，是新生的开始。
腾跃科技占据着市中心写字楼的好几层，光鲜亮丽。沈华穿着为面试新买的西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前台指引他走向人力资源部办公室。
HR经理张涛是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岁上下，见到沈华，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沈华是吧？欢迎加入腾跃！”张涛热情地与他握手，“恭喜你，你的背景和我们岗位的要求非常匹配。”
“谢谢张经理，我会尽快熟悉工作。”沈华谨慎地回应，心底那丝因新环境而产生的忐忑仍未完全散去。
“放轻松，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张涛摆摆手，拿起沈华的简历似随意地说道，“这次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人选，还真多亏了我女朋友。”
女朋友？
沈华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然蔓延。他这两个月投递简历极其小心，几乎抹去了所有可能关联到过去的信息，谁会认识他？还向HR推荐？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问道：“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不知道您女朋友是？”
张涛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熟练地解锁，然后将屏幕转向沈华。
“黎黎说，要给你个惊喜。”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亲密的情侣合影。张涛搂着一个女孩，两人脸贴着脸，笑容灿烂阳光。而那个女孩……
沈华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是林黎。
是那个三个月前，在他面前决绝跳下高楼的林黎。
照片里的她，面色红润，巧笑倩兮，依偎在张涛身边，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那双曾经偏执、空洞、写满疯狂和绝望的眼睛，此刻明亮动人，正透过手机屏幕，清晰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沈华浑身冰凉，四肢僵硬，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他亲眼看着她坠楼，亲眼看着救护车拉走了盖着白布的尸体……那眼前这个是谁？鬼魂？还是张涛口中的“黎黎”，只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张涛似乎对沈华煞白的脸色和震惊的表情毫不意外，他收回手机，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林黎的脸，语气带着宠溺：“黎黎她一直很热心，说你们以前……关系不错？”
黎黎……
关系不错……
沈华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办公室明亮的灯光变得刺眼而扭曲，张涛那张带笑的脸，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恶魔的面具。
林黎没死？
或者……跳下去的根本不是她？
再或者，张涛的这个“女朋友”，根本就不是……人？
她来了。
她说过，“沈华，除了我，你终将一无所有”。
她说过，“等着我”。
她真的来了。在他以为终于获得解脱，开启新生活的第一天，用这种最诡异、最惊悚的方式，宣告了她的回归。
而他已经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