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了适合钓鱼吗

我被风浪吞没的最后一刻，我爸站在堤坝上，紧紧拽着他的鱼竿。

“爸……拉我一把……”我呛着咸涩的海水，用尽最后力气呼喊。

可他只是惊恐地往后缩了一步，对着赶来救援的人大喊：“先救我的竿！这竿花了我八千八！

”一个巨浪拍来，我的头狠狠撞在礁石上。失去意识前，

我只听见他带着哭腔的抱怨：“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跟着来，我的新竿怎么会差点掉水里！

”再睁开眼，我重生了。重生在台风登陆前的三小时。手机正在疯狂震动，

屏幕上闪烁着我爸的名字。接通的瞬间，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混合着呼啸的风声，

炸响：“死丫头！赶紧开车送那把新竿到东岸堤坝来！今天肯定有大鱼！”01“快点！

这风浪正好，鱼都浮头了！”手机视频里，我爸满脸兴奋，身后乌云密布。上一世，

我就是死在这一天。我爸，一个资深钓鱼佬，不知从哪听来的歪理，

坚信台风天前后是“爆护”的黄金时机，鱼会疯狂咬钩。他偷偷骑着小电驴溜到江边。

我妈发现后，哭喊着让我开车去把他找回来。我顶着已经开始增强的风力赶到东岸，

找到他时，一个巨浪已经漫上了堤坝。我冲过去拉他，他却因为心疼刚打窝的饵料，

死活不肯走。在拉扯中，他脚下一滑，我下意识地去拽他，结果他自己稳住了，

我却因为惯性跌入了翻涌的江水。而他的反应……是先去抢救他那根宝贝鱼竿。“喂！

听见没有！发什么呆！”视频里，我爸不耐烦地催促道，打断了我的回忆，“赶紧的！

不然好东西都被别人钓完了！”我看着他那张被海风吹得皲裂、却写满狂热的脸，

心底一片冰凉。这一次，我还会去救你吗？我对着镜头，扯出一个冰冷的笑。“爸，

气象台发了红色预警，台风马上登陆，最大风力17级，你现在待的地方很危险。

”“危险个屁！”我爸立刻瞪圆了眼，“老子钓了十几年鱼，什么风浪没见过？

就你们女人娇气！少废话，快把家里那把大竿给我送来！不然我自己走回去，

到时候被风吹跑了，你就是不孝！”又是这一套。用“孝道”绑架我，只要不顺从他，

就是十恶不赦。前世，我就是被这顶大帽子压得喘不过气，一次次妥协，最终送掉了性命。

挂了电话，我直接关机。导航的目的地，不是东岸，而是全市最大的仓储式超市。

车里的广播正在循环播报：“鲇鱼”台风已加强为超强台风，预计三小时后正面登陆我市，

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7级以上，或为建国以来影响我市最强台风，

请市民务必留在安全室内……我冷笑一声，加大了油门。上一世，因为我爸的作死行为，

我妈急得心脏病发，家里乱成一团。这一世，我首先要确保自己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比谁都好。冲进超市，我推了两辆最大的购物车。

自热火锅、压缩饼干、矿泉水、各种肉干罐头、水果蔬菜……我像扫货一样，

把所有耐储存的食物往车里扔。结账时，收银员都惊讶地看着我堆成小山的物资。

我面无表情地刷卡，心里却在盘算。我爸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在海边等我。他等不到我，

一定会想办法自己回家，或者……把我妈也拖下水。果然，在我把物资搬进我的出租屋不久，

我的备用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语气带着哭腔：“囡囡啊！你快去海边看看你爸吧！

他、他刚才打电话骂我，说你不去接他，他就要自己冒着台风走回来！这怎么行啊！

路上要是出事可怎么办啊！”“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台风太大了，

现在出门等于送死。我爸是成年人，他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妈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

“可他毕竟是你爸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万一他真出了事，你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良心不安？我差点笑出声。上一世，我倒是孝顺了，结果呢？我死了，他心疼他的鱼竿。

“妈，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你照顾好自己，锁好门窗，千万别出门。

”我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被狂风摧残得东倒西歪的树木，

天空是诡异的昏黄色。台风，真的要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任何人的愚蠢买单。

02我把所有门窗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牢固。然后，我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APP。

为了方便照看腿脚不好的母亲，我在家里客厅装了一个摄像头。画面里，

我妈正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不停地打电话，看样子是打不通我的，又在给亲戚打，

哭诉我的“不孝”和她对丈夫的担忧。没过多久，我家那扇老旧的防盗门被粗暴地敲响。

准确地说，是砸。门外传来我爸暴躁的吼声：“死老太婆！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快给我开门！”我妈吓得一哆嗦，赶紧跑去开门。门一开，我爸像个落汤鸡一样冲了进来，

浑身湿透，手里却依然死死攥着那根鱼竿。

他一进门指着我妈的鼻子就骂：“都是你生的好女儿！翅膀硬了是吧？敢不听老子的话了！

让她送竿她不送，害得老子差点自己走回来！”我妈嗫嚅着：“我、我也打电话了，

她说台风太大……”“放屁！”我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就是不想来！嫌我丢人是吧？

觉得我这个钓鱼的爹给她这个大学生丢人了是吧？”他越说越气，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

“我那瓶珍藏的药酒呢？老子淋了雨，得喝点驱驱寒！”“还有，给我下碗面，打两个鸡蛋！

饿死了！”我妈像受惊的兔子，赶紧去厨房忙碌。我看着监控画面，心里一片冷嘲。我妈，

永远只会默默承受，然后希望用顺从换取短暂的安宁。我爸几口酒下肚，又开始作了。

“这鬼天气，家里闷死了！”“我看这会儿风好像小了点。”我妈立刻紧张起来：“他爸，

你可别乱想啊，外面危险着呢！”“妇道人家懂什么！”我爸不屑地撇嘴，

“台风眼过境的时候，就是会有一阵子风平浪静，这时候才是钓鱼的最好时机！现在去，

肯定能钓到大家伙！”我妈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脸色煞白。“你……你还要去？

”“当然！”我爸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狂热的光，“机不可失！老子非去不可！”“不行！

绝对不行！”我妈第一次鼓起勇气反驳他，“你不要命了！”“啪！”我爸猛地站起来，

一耳光扇在我妈脸上。“这个家轮不到你说话！老子就要去！”监控画面晃动，声音模糊。

我妈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丈夫，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而我，

在监控的另一端，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去吧。这一次，我不会再阻止你。我甚至，

可以帮你“坚定”一下信念。03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干嘛？现在知道怕了？

告诉你，晚了！”我放软了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崇拜和怂恿：“爸，我刚才查了天气预报，

你说得对，台风眼好像真的要经过我们这儿，会有短暂平静期。”我爸愣了一下，

语气缓和了些：“哼，现在知道听老子的了？”“爸，你才是真正的钓鱼高手，懂得就是多。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说不定真能钓到记录级的大鱼呢。到时候，看谁还敢说你是瞎折腾。

”电话那头，我爸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可是……妈好像很担心。”我故意犹豫地说。

我爸立刻打断了我的话，信心仿佛因我的“支持”而极度膨胀，“别管她！头发长见识短！

老子这就去！让他们瞧瞧我的本事！”“爸，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我贴心嘱咐道。

“放心！等老子钓到大鱼回来，给你熬鱼头汤！”我爸兴致勃勃地挂了电话。放下手机，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鱼头汤？上一世，我死后，

不知道他有没有用我的“抚恤金”去买更贵的鱼竿。监控里，我爸已经不顾我妈的哭喊阻拦，

开始翻找雨衣和头灯。我妈抱着他的腿，跪在地上求他。他却一脚踹开她，骂道：“滚开！

晦气！要不是你哭哭啼啼，老子早就钓到大鱼了！”说完，他毅然决然地摔门而去。

留下我妈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哭泣。我关闭了监控APP。窗外，风声凄厉，如同鬼哭。

短暂的平静期？确实是有的。但台风眼过境后，将是更加猛烈的风暴。而我亲爱的爸爸，

正好会在那时，身处最危险的堤坝上。我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转身走向厨房。烧水，

拆开一盒自热火锅，机械地操作着。端着滚烫的火锅回到客厅，坐在离窗户最远的位置，

打开电视。新闻频道正在直播台风动态。树木被连根拔起，广告牌砸落，

低洼地带已是一片汪洋。主持人反复强调，台风眼过境带来的平静只是假象，

警告市民绝对不要外出。在看到“东岸堤坝部分区域出现险情，已拉警戒线”的字幕时，

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再次疯狂响起。不是父亲的号码，也不是母亲的，

而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是赵师傅的女儿吗？我是你爸的钓友老李！

你爸是不是去东岸了？我们几个本来约好今天都不去的，刚听人说看见他往那边去了！

现在那边浪大的吓人，警戒线都拉了！你快想办法联系他回来啊！”我爸虽然偏执，

但在钓友圈里人缘还算不错，毕竟“痴”到一定程度，反而容易引来几分同情或“敬仰”。

我沉默着，听着老李在那头急吼吼地描述堤坝如何危险，浪头如何已经翻过了护栏。“丫头？

你在听吗？你得赶紧劝劝你爸！他那脾气，我们说话不听，就你的话他可能还听进去一点！

”我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前世我就是用命去劝，结果呢？“李叔，我知道了，

谢谢您。我会试着联系他。”04挂了电话，我点开微信，找到父亲的对话框。

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转发给我的一条“台风天狂拉大鲈鱼”的短视频，

以及我回复的“注意安全”。他没有回。我没有劝他回来，而是用了一种极其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好奇的口吻：爸，到堤坝了吗？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浪真的很大吗？

有没有看到别的钓友？听说台风眼快到了，是不是感觉风突然小了？五分钟后，

他回复了一大段文字，夹杂着几个兴奋的语音条。“到了到了！刚找到个好位置！

没看见别人，就我一个！这帮怂包！丫头我跟你说，这感觉对了！鱼肯定在底下等着呢！

风好像是小了点，天也没那么黑了，估计台风眼真要来了！哈哈，老天爷都帮我！

”我没有再回复，只是默默地将老李的来电记录和父亲的语音，全部录屏保存。电视屏幕上，

气象专家正在严肃地分析台风眼的移动路径和持续时间。“根据最新雷达监测，

台风眼预计将在二十分钟后完全覆盖东岸区域，

平静期持续约十五至二十分钟……”十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但心神全都飘到了东岸堤坝。我能想象出，

父亲此刻正享受着这难得的“风平浪静”，满怀信心地等待着他梦想中的大鱼。十五分钟，

短暂得如同一个呼吸。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最新消息！

台风眼壁即将经过东岸！重复，台风眼壁即将经过！风力将在一到两分钟内急剧增强，

并伴有风暴增水！请相关区域人员立刻撤离！立刻撤离！”窗外，

猛烈的狂风如同巨兽的咆哮，轰然撞向大楼！玻璃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猛地抓起手机，

解锁，屏幕停留在与父亲的聊天界面。我犹豫着，是否要发出最后一条信息。

哪怕只是一句“快跑”。但理智告诉我，已经来不及了。而且，

内心深处那个黑暗的声音在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让他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被一连串的群消息和新闻推送刷屏。“我的天！

东岸堤坝被巨浪冲垮了！”“有视频流出来了！太可怕了！”“听说有个钓鱼的没跑掉！

”“@所有人 有没有人认识这个钓友的家属？”05心脏闷闷地疼，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早已被尘封的画面。很小的时候，那个还会把我扛在肩头，

指着晚霞告诉我哪种云彩预示第二天好天气的父亲；那个用粗糙的大手，

笨拙地帮我扎歪歪扭扭羊角辫的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钓鱼这件事，

成了他生活的全部，甚至超越了妻女的安危？是那次下岗后吗？还是更早？我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