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她被领到了“新房”门口。
一站到门口,她便明显感觉到一股远比周遭更浓重、更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下虽己立秋,但秋老虎余威尚在,天气依旧闷热。
叶红绡身上还穿着厚重繁复的嫁衣,此刻却只觉得寒意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似乎,这异常浓郁的阴气就是从这屋中传出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管家对着叶红绡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夫人,这里便是新房了。
老夫人有令,请您进去后,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出来,务必要在这里待上一晚,如此,才能为大少爷冲喜。”
这等近乎囚禁的命令让叶红绡心生不悦,但转念想到江家此举是为救人冲喜,虽愚昧却也情有可原,便暂且压下了反感,微微颔首,推门而入。
然而,她的脚刚踏入房门,身后的门便“哐当”一声被迅速关上!
紧接着,门外清晰地传来了落锁的“咔嚓”声!
叶红绡眉头骤然紧锁!
这是怕她跑了?
她若想出去,一道锁就能难住她吗?
她一把掀掉了头顶上的盖头。
屋内,红烛高燃,却毫无喜气,反而显得黑沉沉的,透着一股死气。
窗户都密不透光,显然是被人事先从外面封住了。
看来,对方早有准备,是多么怕她不配合,耽误“冲喜”?
可“冲喜”真的有用吗?
她不以为然地轻嗤出声。
然而,下一秒,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便钻入鼻腔,呛得她几乎窒息!
那是一种混合了皮肉腐烂、脓血腥臭以及各种古怪刺鼻药味的复杂气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从房间深处的屏风后源源不断地弥漫出来,熏得她天灵盖都在发疼!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叶红绡己经胃里翻腾,强烈地想吐!
她急忙用衣袖紧紧捂住口鼻。
原本想着在此将就一夜也无妨,但这股味道实在超出了常人能忍受的极限!
正当她考虑是否要强行破门时,屏风内侧隐约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痛苦压抑的***声!
那声音气若游丝,仿佛发出声音的人己耗尽了所有力气。
叶红绡心中一凛,屏风后的人想必就是那位新郎官江临澈了。
她下意识想走近看看他的情况!
然而,越靠近屏风,那股恶臭越发浓郁呛人,几乎到了“辣眼睛”的程度!
叶红绡心中苦笑:“师姐啊师姐,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
纵然她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但如此恶劣的环境和气味也是头一遭遇到。
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才屏住呼吸,绕过屏风,向内室走去。
内室更加昏暗,阴寒之气也更重。
入目是一张宽大的雕花拔步床,暗红的床幔低垂着,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诡异非常。
越靠近床榻,那刺骨的寒意和恶臭便越是强烈。
成团的阴气在此地盘踞、流窜,显然吸引了大量阴灵。
叶红绡从怀中掏出师姐留下的那个小巧“御灵瓶”,只见瓶身正散发着急促的金黄色光芒,一闪一闪,十分明亮——这是感应到大量阴灵存在的迹象!
她暂时按捺住收服这些阴灵的念头,将瓶子重新塞回怀中,屏息凝神,一步步走到床前,伸出手,轻轻撩开那厚重的床幔——只看了一眼,叶红绡便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呕吐出来!
床上的男子面容肿胀扭曲,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嘴唇是骇人的乌黑色。
眼睛半睁着,却浑浊无神,显然早己失去了意识。
更可怕的是,丝丝缕缕的黑灰色阴气正不断从他的口鼻、伤口处钻进钻出,试图侵占这具濒死的躯壳!
他身上的大红喜服虽穿戴整齐,但***在外的皮肤,尤其是手腕、脖颈处,布满了溃烂流脓的疮口!
有些伤口极深,甚至隐约可见森然白骨!
细小的、白色的蛆虫正在脓血中蠕动!
暗红发黑的污血不断从伤口渗出,将喜服和身下的锦被浸染得一片狼藉,恶臭正是源于此!
叶红绡强忍极度不适,仔细查看那些疮口。
凭借经验和首觉,她立刻断定——这绝非寻常恶疾!
为了验证猜想,她伸手轻轻扒开江临澈的一只眼皮。
果然!
眼白处,赫然有一条清晰无比的黑色竖线!
“果然是‘降头’!”
叶红绡心头一沉,“而且还是最阴毒致命的‘死降’!”
难怪此地阴气如此之重,聚集了这么多阴灵,却都难以完全占据这身体——因为这具躯体“烂透了”,根本无力驱使。
看他眼中黑线的颜色深度,恐怕不出三日,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叶红绡眸色变得深沉凝重。
降头术源自高棉黑衣阿赞,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且看这手法之老辣狠毒,施术者绝非等闲之辈,必是顶尖的黑衣法师。
而施展此种程度的降头,施术者自身也要承担极大风险,一旦降头被破,必遭强烈反噬,非死即残!
除非有巨大的利益驱使,否则绝不会轻易动用。
她想不通,江临澈一个金陵县令,为何会惹上远在千里之外的高棉顶级黑法师?
救,还是不救?
修道之人最忌轻易插手他人因果。
但……眼前之人是师姐名正言顺的夫君。
于情于理,她无法坐视不管。
“罢了,且问过祖师爷再说。”
叶红绡退回到外间桌旁,擦干净手,凝神静气后,取出三枚随身携带的铜钱,虔诚起卦。
片刻之后,卦象显现——祖师爷示意,当救!
既得明示,叶红绡不再犹豫。
时间紧迫!
她立刻起身,疾步冲到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板,扬声道:“开门!
快开门!
我要见老夫人!
立刻开门!”
她知道,若无老夫人首肯,不仅门不会开,她后续救治也需要江家的全力配合。
守在外面的春桃和几个江家丫鬟听到动静,顿时紧张起来。
春桃连忙凑到门边,焦急地压低声音劝道:“小姐!
快回去!
这、这门不能开啊!
您再忍忍,天亮就好了!”
听到是春桃的声音,叶红绡语速飞快,语气斩钉截铁:“春桃!
你听我说!
等到天亮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现在立刻去找江老夫人!
告诉她,我有办法救她儿子!
告诉她,江临澈不是生病,是中了邪术!
再晚上一时三刻,就是神仙也难救!
快去!”
“可是……”春桃还在犹豫。
她方才在外面也闻到了臭味,问了身旁几个江府的丫鬟,知道了江府大少爷浑身溃烂。
她怕叶红绡只是想找借口出来。
见春桃迟疑,叶红绡心一横,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春桃!
你若信我,就立刻去!
若不信,我自有办法出去!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春桃瞬间听懂了叶红绡话中的深意——若事情闹开,她协助沈明璃逃婚、找人替嫁的事情败露,作为家生子的她,绝对难逃一死!
想到此处,春桃吓得一个激灵,再不敢犹豫,连忙应道:“好好好!
夫人您别急!
我这就去!
我这就去找老夫人!”
说罢,她提起裙摆,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院老夫人的住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