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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09

桐油浸透的伞骨突然裂开,青白的手腕从缝里钻出来,指甲盖黑得像陈年血垢。

老伞匠摸着缺了半截的无名指 —— 十年前被李茂才用伞骨碾断的地方正抽痛,

像有冰锥往骨头里扎。那只手攥着半块碎玉,是少女阿秀的遗物,玉纹里嵌着的骨渣,

正慢慢渗出血珠。“我爹雕的凤钗,” 她的声音混着桐油味飘过来,

“怎么成了他指间的扳指?”地窖石板下的泥浆还在冒泡,泡着七十二根伞骨,

每根都藏着段碎骨。老伞匠往伞面刷桐油时,

总看见两个影子在油光里晃:穿襦裙的少女举着带血的伞骨,

梳羊角辫的小丫头追着滚落在地的指骨跑。当李茂才的玉扳指在寿宴上裂开,

露出里面的人骨渣,所有伞突然齐刷刷张开 —— 伞骨尖对着的方向,

老伞匠缺指的手掌正攥着最后一根带血的伞骨,骨头上 “李氏害我” 四个字,

在灯笼下红得发亮。老花镜滑到鼻尖,镜片上沾着的桐油把巷口的灯笼泡成一团昏黄。

我正给新伞上油,指腹蹭过伞骨凹槽时,突然摸到点黏腻的东西 —— 像没擦净的血。

抬头时,檐角的风突然停了,伞骨 “咔嗒” 一声裂了道缝,青白的手腕从缝里钻出来,

指甲盖黑得像浸了十年的桐油,泛着死气。“爹的伞骨,” 那手擦过我的手背,

凉得像冰锥扎进肉里,“怎么成了他的扳指?”我手一抖,伞摔在地上,竹篾散了满地。

那手缩得极快,竹篾上留着三道血痕,弯弯曲曲的,像我女儿临终前抓着的伞骨纹路。

心口突突跳,摸起修伞台上的伞刀,铜柄被汗浸得发滑。缺了半截的无名指突然抽痛,

十年前被李茂才用伞骨碾断时,也是这股钻心的疼。巷口的狗突然狂吠,

邻居张婶扒着门缝看,见我望过去,赶紧缩回头,门板吱呀响得像哭。夜里的月光透着窗纸,

惨白惨白的,照得床前站着的少女愈发青黑。她襦裙撕得像破伞面,边角还沾着泥,

头发上缠着的狗尾草,是后山坟地特有的那种。“地窖里,” 她的声音飘乎乎的,

像被风吹散的烟,手指穿过我的肩膀时,带起一阵寒气,“伞骨压着我。李茂才的玉扳指,

是我爹做的伞骨雕的 —— 当年他说要给我雕支凤钗,用最韧的湘妃竹。”说完就散成烟,

床头的桐油灯 “噗” 地灭了,灯芯焦味里混着点血腥气,跟十年前女儿断气时一个味。

第二天门板被踹得直晃,木屑簌簌往下掉。李茂才的烙铁按在新伞上,

焦糊味混着他的笑:“老东西,赔八两银子。” 他用靴尖碾着伞布,布丝粘在鞋底,

“不然这手,别想再碰伞。”打手们踹翻了墙角的桐油缸,金黄的油漫过我的布鞋,

混着地上的竹篾,像女儿小时候打翻的调色盘。有个络腮胡抬脚踢翻竹篾筐,竹片滚了满地,

其中一片削到我的脚踝,血珠立刻冒出来。我弯腰去捡 —— 那是女儿编过的篾条,

上面还有她刻的小太阳,歪歪扭扭的。手背突然被踩住,是络腮胡,

他的钉靴碾得我指节咯吱响:“捡什么捡?一把年纪还当宝?”我猛地抽手,

指甲缝里渗出血,混着地上的桐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看着他们脚下的竹篾,

心里有团火在烧,烧得喉咙发紧。握紧了伞刀,铜柄都快被捏扁,指节泛白时,

李茂才突然踹我膝盖,我踉跄着跪下,额头撞在修伞台上,眼前发黑。

他的玉扳指在我眼前晃,绿得像浸了血的骨头。“这扳指,” 他突然笑,

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是用你那小相好的爹做的伞骨雕的。他当年跟我抢生意,

不是很能耐吗?”打手掀翻修伞台时,竹篾弹到我脸上,划出道血口子。

热辣辣的血滴在伞面上,晕开个小红点,像女儿小时候画的花。带血的伞骨被扔进油缸,

水泡得它们发胀,像在哭。水面漂着油花,混着血珠,有根伞骨突然竖起来,

尖端正对络腮胡的脸 —— 那是少女父亲亲手削的伞骨,竹节处还留着他的指印。

熟客老王头刚要取伞,就被突然弹起的伞柄砸破额头。血滴在伞面,晕成黑花。

他捂着头骂:“***的!” 抓起地上的竹片扔过去,被打手一脚踹倒,后腰撞在门槛上,

疼得直抽气。“滚,别在这儿碍事。” 打手用伞骨戳他的背,老王头挣扎着吐口水,

溅在打手手背上。我蹲在地上捡竹篾,指尖被扎出血也没知觉,

心里只想着不能浪费 —— 这是女儿编过的篾条,上面还有她刻的小记号,

像颗歪歪的星星。有个瘦高个打手觉得好玩,用脚碾我的手:“老东西还捡?

捡回去当棺材板?”我反手抓住他的脚踝,他踉跄着摔在泥里,溅了满脸泥。

其他打手哄笑时,络腮胡抬脚踢我肋骨,我滚到一边,抓起根带血的竹篾,朝他小腿划去。

血顺着裤管流,他骂着跳脚,竹篾上的血却突然变青,像涂了层桐油。

夜里把竹篾编成巴掌大的小伞,浸足三斤桐油。油香呛得人咳嗽,

但能镇邪 —— 女儿说过的,她的小手曾攥着竹篾笑:“爹,

这样小鬼就不敢来偷我的伞了。”李茂才家的石狮子嘴里,各挂了一把。月光照在上面,

亮得吓人,油光里晃着鬼影,像少女在伞里招手。小妾晨起开门,

看见伞面映着个穿襦裙的影子,当场滚下台阶,发髻散了,金簪掉在地上,被她踩断,

哭着喊 “有鬼”。李茂才出来时,脸铁青,一把扯下小伞,踩在脚下。竹骨咯吱作响,

像骨头断裂。他骂小妾 “没用的东西”,给了她一巴掌:“老东西耍的花招。” 他吼着,

唾沫星子溅到狮子脸上,“有种别躲。”他踢翻狮子旁的花盆,泥块溅了满地,

其中一块砸在狗头上。我躲在巷口的树后,摸着伞刀笑。这才刚开始呢。他踩碎的小伞,

我还能修好,就像修那些断了的骨头。桐油缸里漂着粪水时,我就知道是李茂才干的。

那股臭味,隔三条街都闻得到,熏得伞铺里的猫都跑了,猫爪在门板上留下抓痕。

桑皮纸被老鼠啃成筛子,昨夜冤魂在伞上哭,引得鼠群狂欢,叽叽喳喳的,像在嘲笑,

啃破了七张新纸。纸渣堆里有老鼠屎,我把女儿的小花伞拆了。伞骨削尖弯成夹子,

竹篾上还留着她画的花,粉嘟嘟的。拆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想起她临终前抓着伞骨笑:“爹,你看这花像不像阿秀姐姐扎的红头绳?”阿秀就是那少女。

十年前她们总在伞铺后院玩,阿秀爹送桐油来,就看着两个丫头用竹篾编小篮子。

阿秀爹的伞骨做得好,竹节顺直,他说这是祖传的手艺,要传给阿秀当嫁妆。

趁夜摸进李茂才的粮仓,墙根有个狗洞,钻进去时,裤腿蹭满灰,蜘蛛网粘在脸上,

痒得难受。有只蜘蛛爬进衣领,我没敢动 —— 女儿最怕蜘蛛,阿秀总帮她捉。

夹子放在囤粮最底层,上面盖着麻袋,心里默念:上钩吧,钓不到大鱼,钓只老鼠也行。

老鼠啃过的粮,他该尝尝味。后半夜传来老鼠的惨叫,接着是轰隆巨响。囤粮塌了,

像座小坟,谷子埋了半扇门。有只老鼠从粮堆里窜出来,断了条腿,露出来的旧伞骨上,

刻着 “晴雨居” 三个字 —— 是阿秀家的伞铺招牌,当年被李茂才一把火烧了。

伞骨摸着发烫,像还留着体温,骨缝里嵌着点红布,是阿秀襦裙的碎片。狗剩举着火把跑来,

脸吓得惨白:“师父,李爷知道了要杀人的!” 他手里的火把抖得厉害,火星落在地上,

烧出个小坑,像只眼睛。“怕吗?” 我问他。他咬着唇点头,又摇头:“我爹死得冤。

” 他爹当年给阿秀家送桐油,撞见李茂才抢伞骨模具,被打断了腿,冬天冻毙在乱葬岗。

我把伞骨藏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肩:“别怕,天快亮了。”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更夫的咳嗽声在巷口荡,突然传来马蹄声 —— 李茂才带着人来了,火把在巷口晃。

狗剩把我推到粮堆后:“师父快走。” 他自己举着火把冲出去,学徒房的火光舔着屋檐时,

我正给旧伞刷第四遍桐油。油刷在伞面,滋滋响,像在煎肉,房梁上的灰被烤得往下掉。

打手们在巷口拍手,李茂才的声音最响:“烧光这些鬼伞!烧光这破铺子!

” 他手里摇着扇子,笑得像看戏,扇子上画着牡丹,

沾着点黑泥 —— 是从阿秀家坟头蹭的。冲进火场时,房梁砸在脚边,木屑溅进眼里,

涩得疼。浓烟呛得人喘不上气,肺像要炸开。右手摸到个发烫的伞架,是女儿的小花伞,

左手被掉落的火星烫出燎泡,水泡鼓鼓的,像里面包着血。抓伞时,水泡破了,油混着血,

糊了满手,在伞面上留下红手印。七十二把旧伞抱出来时,伞面焦得像炭,

可伞骨都直挺挺的,没断,像一群站着死的兵。其中一把伞骨上,刻着阿秀的名字,

对着它们吹了吹灰,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水,滴在地上,聚成小伞的形状,往地窖方向挪,

像在引路。水痕过处,长了层白毛。“骨架没断就能修。” 我喃喃自语,

李茂才的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像被伞骨噎住,脸涨得通红,扇子掉在地上,被他踩碎。

他的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像张鬼画符,难看死了。手里的扇子啪地掉在地上,

露出藏在扇骨里的短刀。打手们想冲过来抢伞,被我用伞刀指着:“谁敢动,我就劈了谁。

” 刀上的血,滴在焦伞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有个打手摸来身后,

被老黄牛顶飞 —— 黄牛是阿秀家留下的,当年她总骑着它送伞,

牛背上还留着她编的竹鞍。烧焦的伞骨在院里摆成圈,第七十二根刚归位,地面突然颤了颤,

像有东西在底下动。圈中间的砖,往上鼓了鼓,砖缝里冒出白气,地窖石板突然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