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碎雪,抽打在青石镇最东头的茅草屋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屋内,一盏油灯如豆,映着土炕上蜷缩的少年。
他约莫十三西岁,面色蜡黄,嘴唇干裂,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单薄的肩膀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阿尘,慢点咳。”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棉袄的妇人快步走来,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汤,眼中满是疼惜。
她是王尘的母亲,李氏。
王尘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味从舌尖蔓延到喉咙,他早己习惯。
自记事起,药汤就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风寒、肺疾像附骨之疽,隔三差五便要发作。
家里的薄田本就产出微薄,大半都换成了药渣,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父亲王老实是个木匠,手艺不错,却在一次上山采木料时摔断了腿,从此干不了重活,家里更是雪上加霜。
“娘,别再给我抓药了。”
王尘喘匀了气,声音细弱,“这钱留着给爹买副好点的拐杖吧。”
李氏眼圈一红,摸了摸他枯黄的头发:“胡说啥,你身子骨要紧。
等开春了,你爹的腿好利索些,再去镇上揽些轻巧的活,日子总会好的。”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清楚,王尘这病,拖了太久,寻常汤药根本治标不治本。
夜深了,王尘却没睡着。
窗外的风雪声里,夹杂着父母压抑的叹息。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恨自己这副病躯,恨这贫困的家,更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胸口有些发烫。
那是一块贴身佩戴的玉佩,灰扑扑的,毫不起眼,据说是他出生时,一个路过的游方道士留下的,说能保平安。
这些年风吹日晒,玉佩表面早己磨得光滑,却从未显过什么异样。
今夜,它却像揣了个小炭炉,暖意顺着胸口缓缓扩散,所过之处,原本因咳嗽而抽痛的肺腑竟舒服了不少。
王尘心中一动,借着微弱的油灯,将玉佩取了出来。
玉佩约莫拇指大小,形状不规则,材质非玉非石,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极淡的光晕。
他摩挲着玉佩,那股暖意愈发明显,甚至有丝丝缕缕的奇异气息顺着他的指尖,钻入西肢百骸。
原本沉重的眼皮渐渐沉重,他竟在这暖意中沉沉睡去,一夜无梦,是他这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清晨,王尘是被鸟鸣声吵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竟发现自己没有像往常一样浑身酸软,咳嗽也止住了。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他手上,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力气在身体里涌动。
“阿尘,你醒了?”
李氏端着早饭进来,看到他坐起来,惊喜道,“今天气色好多了!”
王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娘,我感觉好多了,想出去走走。”
李氏虽有些担心,但见他精神确实不错,便点了点头:“别走远,外面还冷。”
王尘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走出茅草屋。
雪停了,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镇上的人稀稀疏疏地走动,看到王尘,都有些惊讶。
这孩子常年病恹恹的,极少出门。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咳嗽,反而觉得肺腑间一片清爽。
那枚玉佩就揣在怀里,依旧带着淡淡的暖意。
“难道是这玉佩的缘故?”
王尘心中疑惑,走到镇外的小河边。
河水结了层薄冰,岸边的柳树枝桠光秃秃的,在寒风中摇曳。
他捡起一块石头,试着往冰面上扔去。
往常他连抬手都费劲,此刻却感觉手臂充满了力量,石头“嗖”地一声飞出去,在冰面上滑出老远。
王尘眼睛一亮,又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远。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从玉佩传来的奇异气息,正在缓慢地修复他的身体,滋养他的筋骨。
就在这时,一阵粗鲁的笑骂声传来。
“哟,这不是王家的病秧子吗?
命挺硬啊,还没死呢?”
三个穿着厚实棉袄的少年走了过来,为首的是镇上铁匠张屠户的儿子张虎,身材壮硕,脸上带着蛮横。
旁边两个是他的跟班,也是镇上出了名的无赖。
王尘皱了皱眉,转身想走。
他向来不愿惹事,更何况以前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
“跑什么?”
张虎几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伸手就去推搡王尘,“听说你家快揭不开锅了?
要不要跟爷讨口吃的?”
王尘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若是往常,他或许只会忍气吞声,但此刻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让他生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让开。”
他冷冷道。
“嘿,这病秧子还敢跟我叫板?”
张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抡起拳头就朝着王尘脸上砸来,“看爷不揍得你爹妈都认不出!”
拳头带着风声袭来,王尘瞳孔一缩,身体竟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
这一下躲得极快,恰好避开了张虎的拳头。
张虎一愣,显然没料到王尘能躲开。
他身边的两个跟班也愣住了。
“哟呵,还学会躲了?”
张虎恼羞成怒,再次挥拳打来。
这一次,王尘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是昨夜玉佩传来的气息在他脑海中留下的一丝印记——一个简单的卸力法门。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不是去挡,而是顺着张虎拳头的力道,轻轻一拉一引。
张虎只觉拳头突然失去了目标,力道空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噗通”一声摔在冰面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虎哥!”
两个跟班惊呼着去扶他。
张虎狼狈地爬起来,鼻子都冻红了,看向王尘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你敢耍我?”
王尘自己也有些惊讶,刚才那一下,仿佛是本能反应。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渐渐充盈的力量,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气。
“是你先动手的。”
他平静地看着张虎。
张虎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依旧色厉内荏道:“给我打!
把这病秧子腿打断!”
两个跟班对视一眼,狞笑着冲向王尘。
王尘深吸一口气,将玉佩传来的奇异气息运转起来。
他身形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踩在巧妙的位置,避开两人的拳脚。
同时,他学着刚才的卸力法门,时不时伸手一推一引。
不过片刻,两个跟班便像张虎一样,接二连三地摔在冰面上,疼得龇牙咧嘴。
张虎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王尘如此“能打”。
这还是那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吗?
王尘一步步走向张虎,眼神冰冷:“还打吗?”
张虎被他的气势吓住,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道:“你……你等着!
我回家告诉我爹去!”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带着两个跟班跑了。
王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阳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暖意依旧。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或许要不一样了。
这清贫多病的日子,他过够了。
这枚神秘的玉佩,或许就是他改变命运的契机。
但他也清楚,张虎绝不会善罢甘休,张屠户在青石镇横行霸道,接下来的麻烦,恐怕不会小。
王尘转身回家,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他需要尽快弄明白这玉佩的秘密,尽快变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这个家。
茅草屋的烟囱里,又升起了袅袅炊烟,只是这一次,屋内的少年心中,己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