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的声音,是陆沉十八岁生日那天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这个他站在雨中,单薄的病号服迅速被雨水浸透,贴在瘦削的身体上。
手腕上还留着挣脱束缚带时磨出的血痕,在雨水的冲刷下微微刺痛。
这不是他计划中的逃亡一至少不是主人格"陆沉"的计划。
"我们自由了。
"脑海中响起另一个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
陆沉抬起手,借着路灯的光看向掌心尚未干涸的血迹。
那不是他的血。
他记得副人格"枭"控制身体时,用磨尖的牙刷柄刺入看守喉咙的触感,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的温度。
"你杀了人。
"陆沉在意识中对副人格说。
"不然我们怎么出来?继续让他们给你注射那些让你变成行尸走肉的药?"副人格嗤笑道,"别摆出那副圣人嘴脸,你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陆沉没有反驳。
他脱下沾血的外套,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然后走向记忆中的公交站台。
六年前被送进来时,他就是坐这路车来的。
现在,他要坐它回去。
白港市的夜晚永远灯火通明。
千禧年刚过,这座沿海城市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高楼拔地而起,霓虹灯将夜空染成不自然的紫红色。
陆沉透过公交车窗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感到一阵眩晕。
六年的药物和电击治疗让他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但仇恨却异常清晰—对那个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陆氏家族,对那个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的父亲。
"先找个地方住下。
"副人格在他脑海中指挥,"我知道你口袋里还有钱。
"陆沉摸了摸病号服的内兜,果然摸到几张纸币。
那是"沉"在上周一次放风时,从一名护士的钱包里偷的。
他向来不赞成副人格的偷窃行为,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钱救了急。
他在城郊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住下。
热水冲掉身上残留的血迹和消毒水味时,陆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六年的折磨没有摧毁这副皮囊,反而让它带上一种危险的精致感。
"我们得赚钱。
"擦干头发后,陆沉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他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勾起一个不属于"陆沉"的弧度一副人格正在浮现。
"终于说到正题了。
"副人格接管了面部表情,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我知道去哪弄启动资金。
"陆沉皱眉:"不要去赌场。
""为什么不去?那是我的地盘。
"副人格舔了舔嘴唇,"记得吗?在精神病院,我可是靠扑克牌赢光了所有看守的积蓄。
"那是真的。
在被囚禁的最后一年,副人格不知怎么说服了看守们和他玩牌,结果赢走了他们三个月的工资。
如果不是那次事件让院方加强了监管,他们可能早就逃出来了。
"太危险了。
"陆沉试图夺回控制权,"我们可以找份工作,慢慢一""慢慢什么?"副人格冷笑,"等你那个亲爱的父亲老死?还是等陆氏集团自己倒闭?别天真了,要复仇就得用我的方式。
"最终他们达成妥协:陆沉会去找一份正当工作,而副人格可以在周末去地下赌场。
这个安排持续了三个月,首到陆沉在打工的咖啡馆里遇到了邢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