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王府,萧晏辞立刻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阿福在门外守着。
“世子,您真的没事吗?
要不要请张太医过来瞧瞧?”
阿福不放心地问。
“不用,我就是乏了,想歇会儿,谁也别来打扰我。”
萧晏辞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关上房门,他脸上的病弱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走到桌边坐下,伸出两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见的白色灵气。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之前在曲江池畔感受到的那丝魔气。
很驳杂,很低级。
不像是高阶魔修的手笔,倒像是什么新手,用某种魔道法器催生出来的。
目的是什么?
在曲江池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搞出这么一场骚乱,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却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那个婢女也只是被暂时控制了心神,身体并无大碍。
这更像是一场……试探。
试探长安城里,是否隐藏着能识破魔气的修道之人。
萧晏辞的嘴角扯了一下。
有意思。
看来,有人按捺不住,想在这长安城里搞事情了。
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想安稳修炼。
但现在,魔修都跳到脸上了,这事就不能不管。
一来,放任魔修在长安作乱,迟早会波及到秦王府,打扰他清修。
二来,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或许跟他上一世遭人暗算有关。
无论是哪个世界,魔修总是与阴谋和混乱联系在一起。
查清楚这件事,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仇人的线索。
“阿福。”
萧晏辞开口喊道。
“世子,小的在。”
阿福立刻推门进来。
“去帮我查一下,今天在曲江池发疯的那个婢女,是什么来历,家住何处,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接触。”
萧晏辞吩咐道。
“是,世子。”
阿福虽然不明白世子为什么对一个疯婢女这么上心,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秦王府虽然在朝堂上不显山不露水,但毕竟是亲王府邸,在长安城里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不到一个时辰,阿福就回来了。
“世子,查清楚了。”
阿福递上一张纸,“那婢女叫小翠,是城西一个布庄老板家的。
她父母早亡,从小在布庄长大,平日里老实本分,从没得罪过什么人。
今天是被她家小姐带去曲江池玩的。”
萧晏辞接过纸,上面记录着小翠的详细信息。
他目光扫过,最后停在了一行字上。
“住址:长安城,西市,不良井。”
不良井。
萧晏辞的眼睛眯了起来。
长安城里有东西两市,是商业中心。
而在这繁华之下,也滋生了许多阴暗的角落。
不良井,就是西市里最龙蛇混杂的地方。
那里聚集了三教九流,亡命之徒,是长安城官方都懒得管的法外之地。
一个老实本分的婢女,家却住在不良井。
这本身就很奇怪。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不良井。
“阿福,备车。”
“世-世子?”
阿福愣住了,“您又要出去?
天都快黑了,您的身子……不是,是备一辆普通的马车,越不起眼越好。”
萧晏辞打断他,“另外,给我找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
阿福更懵了:“世子,您这是要……我出去办点事。”
萧晏辞看着他,“记住,这件事,不许告诉王爷和王妃,不许告诉任何人。
就说我累了,己经睡下了。”
看着世子不容置疑的眼神,阿福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只能点头:“是,小的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从秦王府的侧门悄悄驶出,汇入了长安城傍晚的车流之中。
车厢里,萧晏辞己经换上了一身半旧的灰色短衫,头发也随意地束在脑后,看起来就像一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
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也被他用一种改变骨骼肌肉的低阶法术,变得普通了许多。
马车在喧闹的西市停下。
“世子,前面就是不良井了,车进不去。”
车夫是阿福找来的王府老人,嘴巴很严。
“嗯,你在这里等我。”
萧晏-辞下了车,一股混杂着汗臭、劣质酒水和各种食物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天色己经暗下,不良井的巷子里却依旧人声鼎沸。
低矮的屋檐下,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光线昏黄。
地痞流氓三五成群地聚在街角,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衣着暴露的女人倚在门口,朝着路过的男人抛着媚眼。
这里是长安的另一面,阴暗,肮脏,却又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萧晏辞对此毫不在意。
他闭上眼睛,将一丝微弱的灵识散发出去,仔细感应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
白天在小翠身上感受到的那股魔气,源头应该就在这附近。
他顺着一条狭窄的巷子往里走,灵识像一张无形的网,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很快,他停在了一家挂着“当”字招牌的铺子前。
这家当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萧晏辞却在门缝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魔气残留。
就是这里了。
他推门走了进去。
当铺里光线昏暗,柜台又高又大,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山羊胡老头,正耷拉着眼皮打瞌睡。
“客官,要当点什么?”
老头有气无力地问。
萧晏辞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柜台角落里摆着的一排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些看起来很古旧的小玩意儿,铜镜,玉佩,木簪……上面都积着一层灰。
而在其中,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石头。
石头表面坑坑洼洼,毫不起眼,就像路边随便捡来的。
但萧晏辞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微弱的魔气,正是从这块石头上散发出来的。
这石头里,封印着一只低阶的域外天魔。
凡人长时间接触,就会被魔气侵蚀,心神失控。
那个叫小翠的婢女,恐怕就是无意中接触了这块石头,才会被魔气附体。
“老板,这块石头,怎么卖?”
萧晏辞指着那块黑石问道。
山羊胡老头抬了抬眼皮,看了那石头一眼,又看了看萧晏辞一身寒酸的打扮,撇了撇嘴。
“不卖。
那是死当的东西。”
“我出高价。”
萧晏辞平静地说。
“高价?”
老头嗤笑一声,“你能出多少?
这玩意儿是我从一个赌鬼手里收来的,一文钱不值。
你要是真想要,拿十两银子来,我就卖给你。”
十两银子,买一块破石头。
这老头显然是看他像个不懂行的冤大G,故意敲竹杠。
萧晏辞心里冷笑。
他要是真掏出十两银子,反而会引起怀疑。
他装作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柜台上。
“老板,我……我就这么多钱了。
你看,我就是觉得这石头长得别致,想买回去当个镇纸。
您行个方便?”
老头看着那几枚铜钱,脸拉得更长了。
“去去去!
没钱就别来捣乱!
当铺是你能闲逛的地方吗?”
说着,就要伸手赶人。
萧晏-辞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老头的手伸过来的瞬间,他手腕一翻,一枚铜钱被他悄无声息地弹了出去。
铜钱打在当铺内堂的一扇屏风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什么人!”
内堂里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低喝,紧接着,一个壮汉从里面冲了出来。
老头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
“掌柜的,刚才好像有动静!”
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萧晏辞手臂一伸,快如闪电,首接将柜台上的那块黑色石头抄进了袖子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几乎看不清。
“没什么动静,估计是老鼠吧。”
老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去待着。”
等他再转过头来,柜台前己经空无一人。
“嗯?
刚才那穷酸小子呢?”
老头愣了一下,随即骂骂咧咧起来,“跑得倒快,晦气!”
他完全没注意到,柜台角落里,少了一块不起眼的破石头。
萧晏辞得手后,没有片刻停留,迅速离开了当铺,消失在不良井纵横交错的巷道里。
但他刚走出没多远,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后,有两股气息,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被发现了?
不,不对。
这两股气息,不是当铺里的人。
他们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只是脚步轻健,呼吸绵长,显然是练家子。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他手里的石头来的?
萧晏-辞心里飞快盘算,脚下却丝毫不停,专门挑那些狭窄无人的小路走。
他想把后面的人引到僻静处,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他拐过一个街角,迎面就撞上了一队人。
为首的两人,一个满脸横肉,一个尖嘴猴腮,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朴刀,正一脸不善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跑得挺快啊。”
满脸横肉的男人狞笑着,“把你刚才从福源当铺里拿的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