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一身破烂僧袍,离死只差一口气,唯有眼里那份不甘的火。
够狠,够静。
我救了他,送他重归佛门,让他得以继续修行。
他跪在我面前,许诺修行圆满之日,便是他还俗娶我之时。
十年后,昔日落魄的僧人,成了京市最受敬仰的“活佛”。
我以为自己是他最得意的一段缘。
直到那天,他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回到禅院。
那女人躲在他身后,摸着肚子,满眼挑衅。
而他垂下眼帘,捻着佛珠,对我念了句佛号:“施主,色相皆是虚妄,你我缘起,亦会缘灭。”
我笑了,看来我这位“活佛”,是忘了自己当年在雪地里,是如何像条狗一样求我渡他。
第二天,他用来修建金身的香火钱,成了他放浪形骸的烂账,传遍全城。
季清双目赤红地冲进我的禅房,嘶吼着:“你毁了我的修行路!”我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轻轻吹去热气:“我的‘活佛’,你好像忘了,你的修行路是我铺的,我既能铺,就能就地给你掘了坟。”
……“姐姐,季清说他从未爱过你。”
林月的声音娇软,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他说他修的是无情道,利用你,只是为了渡他的劫。”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的脸,和她身后那个宝相庄严的男人。
季清垂着眼,捻动佛珠的指节白皙修长,宛如玉雕。
他甚至不屑于开口。
仿佛我是沾染他佛衣的尘埃,不配他亲自拂去。
我笑了。
“劫?”“你问问他,若没有我,他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谈何渡劫?”林月脸色一白,躲到季清身后。
季清终于舍得抬眼,目光里没有半分昔日温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悲悯。
“南柯,放下吧。”
他连我的名字都叫得如此生疏。
“你我缘分已尽,强求无益。”
“缘分?”我慢慢走向他,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与这禅院的静谧格格不入。
“十年前,你在雪地里快断气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求我时,叫我菩萨。”
“你跪在我面前,许诺还俗娶我时,叫我南南。”
“如今,你成了活佛,倒是叫我南柯了。”
我每说一句,季清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他身后的林月忍不住开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季清现在是佛,佛怎么能有七情六欲!”“哦?”我停在季清面前,抬头看他,“佛没有七情六欲,那她肚子里的孽种,是哪来的?”“阿弥陀佛。”
季清闭上眼,不愿再看我,“南柯,勿要造口业。”
“你毁我修行,于你无益。”
“我毁你修行?”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啊,那我就毁个彻底。”
我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把东西发出去。”
季清的手机立刻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年轻男人,在喧闹的酒吧里抱着一个女人,笑得轻佻又张狂。
那张脸,正是十年前,尚未成为“活佛”的季清。
是我在雪山脚下捡到他之前,他真正的模样。
一个混迹于红尘俗世,追名逐利的凡夫俗子。
而不是他口中那个,生来便有慧根,不慎跌落凡尘的僧人。
“你……”季清的声音在发抖。
“这只是开胃菜。”
我收起手机,笑容冰冷,“你不是说色相皆是虚妄吗?我便让你的信徒们看看,你的‘虚妄’,有多精彩。”
“你敢!”“你看我敢不敢。”
我转身,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季清,这座禅院是我南家的,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客人。”
“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本分。”
“否则,我就把你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