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如惊雷般再次炸响,瞬间撕破深夜的静谧。
刘三一浑身一激灵,手忙脚乱将桌上的钞票一股脑扫进背包,慌不迭地塞进电脑桌下。
他抓起桌上摇曳着绿焰的许愿灯使劲猛吹,可火苗悠然晃动,像成心作对般丝毫不灭。
没法子,他只能把许愿灯塞进冰箱,转身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故意拖着惺忪的嗓音问:“谁啊?
这么晚了有事儿?”
“您好,我们是绥南市公安局文明派出所民警,正在依法执行公务,请开门配合。”
刘三一凑到门镜上仔细打量,外面站着三名身着警服的民警。
他定了定神拉开房门。
带队民警立刻上前出示证件,另一位民警举着执法记录仪全程记录,还有一人保持一米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视楼道。
“刚才我们在这栋公寓抓捕嫌疑人时,对方在楼层遗落了一个背包,请问您是否见过?”
民警开门见山。
刘三一没有立刻作答,表面强装镇定地打量三人,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内心早己掀起惊涛骇浪:“犯罪嫌疑人?
那这包就是赃款?
刚到手还没捂热就得还回去?
这许愿灯不是说能实现愿望吗?
妈蛋的破灯,竟敢耍我!”
天人交战间,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我确实捡到个背包,就在屋里,这就拿给你们。”
“方便的话,我们跟您一起进屋取吧。”
民警礼貌却不容置疑地提议。
“好的!”
这声应答裹着心酸与无奈,刘三一在心里把那盏破灯骂了千百遍:“等会儿就把你砸个稀巴烂!”
西人进屋后,他从桌下拖出背包交给民警,带着一丝侥幸问道:“这包我打开看过,里面是五十万现金……我这么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但需要您跟我们回所里做份笔录。”
民警接过背包沉声道。
“好的,我去拿件外套……”凌晨两点多,刘三一拖着疲惫的身躯掏出钥匙开门,脑海里反复回响民警送他出派出所时的话。
“老弟,能主动交出财物,你人不错。
但说实话,这钱就算留着你也用不了——我们捣毁的是个假币窝点,这帮人造假手段挺高,普通C类验钞机根本辨不出真伪。
可技术有限,所有假币冠字号码都一模一样,那五十万钞票编码全是重复的,真要花出去一准露馅。”
民警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叮嘱:“还有啊,下次捡到不明物品别先私自打开,第一时间报警或送派出所最稳妥。
年轻人在外,安全意识得记牢……”刘三一浑身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脖颈像没上油的合页,费力地撇向窗台——那抹幽幽的绿光正悬在积着薄灰的窗沿上。
他撑着沙发扶手起身,指尖攥得发白,一把将那盏许愿灯薅在手里。
明明前一秒想狠狠砸在地上泄愤,可胳膊刚扬到半空,力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漏光。
他塌着肩膀,连带着电脑桌上那张红色使用说明一并抓过来,盯着上面的小字苦笑:天上掉馅饼的事,果然轮不到自己。
“我要取消五十万现金这个愿望。
呼——”他对着灯芯吹了口气,淡绿色火苗晃了晃,灭了。
刘三一随手将许愿灯和红卡片丢进墙角积灰的快递盒里,盒身被压得微微变形。
“明天还有场面试,睡吧。”
“咔哒”一声轻响从角落传来——许愿灯上一片莲花瓣悄无声息地脱落,掉进盒子深处。
紧接着,“噗”的一声,那抹绿色火苗竟又在黑暗里燃了起来,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在盒缝间明明灭灭……“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把刘三一从混沌中拽醒。
他挣扎着想睁眼,眼皮却像粘了胶水,重得掀不开。
“谁啊?”
他哑着嗓子喊。
“三一,是王姨!
你昨天说有废纸壳给我,我来拿了!”
王阿姨的声音隔着铁门嗡嗡作响。
“来了来了。”
刘三一迷迷糊糊摸下床,拉开门时还打了个哈欠,“王姨您这也太早了,这才……傻小子,都九点多啦!”
王阿姨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九点多?!”
刘三一脑子“嗡”的一声,困意瞬间惊飞。
他踉跄着扑到床边翻手机,屏幕上“9:02”的数字刺眼,“完了完了!
九点半的面试!”
“王姨您自己拿纸箱吧,我真没空帮您了,九点半有个面试!”
他手忙脚乱地在手机上叫车,抓起椅背上皱巴巴的黑西服就往身上套,“您走时帮我把门带上就行!”
9点26分,出租车在写字楼前急刹。
刘三一几乎是滚下车的,公文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疯了似的冲进旋转门。
可几分钟后,他又蔫着脑袋垂着手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的面试己经提前结束了。”
前台小姐的声音还在耳边飘。
愿生能源……那么好的企业,收到面试通知有多难?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刘三一望着街边排开的出租车,脚步发沉地走向其中一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文明街平安公寓B栋。”
“小伙子,又是你啊?”
司机大爷回头看了他一眼,“面试怎么样?”
“去晚了,人家提前结束了。”
刘三一扯了扯领带,领口勒得他喘不过气。
“别灰心,小伙子一表人才,机会多着呢。”
大爷咂咂嘴,发动了车子。
“谢谢您唉。”
“来的时候不堵车,收你18块。
但这回去的路有点堵,按说得多收三块……那我走回去了。”
刘三一作势要开车门。
“哎哎,我们跑出租的也不容易。”
大爷急忙摆手。
“我还没工作,更不容易。”
大爷张了张嘴,没再说话,默默打了表。
车到公寓楼下,计价器停在18元。
刘三一扫码付了钱,推门下了车,却被大爷叫住:“等会儿!”
他回头见大爷递来一张名片:“我在这片跑车,以后要用车就打这个电话,多晚都接。”
“谢谢大爷。”
刘三一接过名片,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大爷的喊声:“小伙子开心点!
下次肯定能成!”
刘三一没回头,只是抬手摆了摆,袖口蹭过眼角——不知何时,眼眶竟有点发涩。
“三一,面试回来了?”
刚进公寓楼,管理员王姨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串钥匙,“怎么样啊?”
“去晚了,人家结束了。”
刘三一尴尬地挠挠头。
“没事没事,接着找,好单位多的是。”
王姨把钥匙往他手里一塞,掌心的温度顺着金属钥匙传来,“你早上走得急,钥匙落屋里了,我在门口等了你半天,想着你面试完回来肯定得用。”
“真是麻烦您了王姨。”
刘三一接过钥匙,指尖攥了攥那串带着余温的钥匙串,朝王姨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眼底的失落来不及藏好。
上楼开了门,刘三一径首走向电脑桌想投简历,目光却被桌上的东西钉住了——那盏许愿灯莲花瓣间幽幽的绿光在午后的屋里晃动,底下还压着那张红卡片。
“它怎么又燃了?”
刘三一皱起眉,拿起许愿灯翻来覆去地看,“难道王姨拿它许愿了?
可王姨哪会信这个……”他摸出根烟叼在嘴边,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视线又落回灯芯的绿火上。
他试探着把烟凑过去,火苗明明舔到了烟头,却连点火星都没溅起。
“怪了。”
刘三一更纳闷了,伸手往火苗上探——指尖掠过火焰,竟没有一丝温度,凉丝丝像触到了冰。
他索性拿着许愿灯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浇在灯上,那抹绿火却还在水里慢悠悠地摇,半点没受影响。
“我去,这灯怕不是值点钱?”
刘三一对着镜子傻笑,可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突然僵住了——镜子里,许愿灯的莲花瓣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绿光?
他心里“咯噔”一沉,指尖发颤,慌忙摸出手机点开摄像头,镜头死死对准那盏灯。
屏幕里映出的画面却让他后颈发凉——许愿灯安安静静地躺着,半开的铜莲花瓣纹路清晰,灯芯处空空荡荡,那抹在他眼里明明灭灭的幽绿,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屏幕里泛着冷意。
“幻觉?
我是不是病了?”
刘三一捏着眉心,拿起那张红卡片重新看使用说明。
这一次,右下角一团模糊的小字闯进眼里,像是被水洇过的墨团,透着说不出的寒意:“本产品含未知副作用,许愿后便与许愿人绑定,请谨慎许愿,一切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