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很小。
一室一厅,加起来不到西十平米。
这是时漾的秘密基地,也是她和她新婚丈夫的“婚房”。
“那个……你先随便坐,我去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
时漾有些局促,她从没带男人来过这里。
角落里,一台专业级的数位绘图板安静地放着,屏幕上是一幅只画了线条的草稿,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一个极具张力的神话世界的一角。
看到男人进来,她下意识地按下了熄屏键。
男人,也就是“王枭”,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得可怜的“家”,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脱下身上湿透又满是泥点的工装背心,随手扔在门边。
时漾的呼吸,漏了一拍。
灯光下,他***的上半身,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垒壁分明,没有一丝赘肉。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交错纵横的伤疤,新的,旧的,像一枚枚狰狞的勋章,刻印着无人知晓的过往。
这个男人,绝不像一个普通工人那么简单。
时漾胡乱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自己的宽大T恤递给他,脸颊发烫。
“你……你先将就一下。”
王枭接过,走进浴室。
很快,水声停了。
他走出来时,时漾正蹲在地上,苦恼地研究着那个接触不良、时亮时灭的浴室灯泡。
“又坏了……”她指着灯泡,有些不好意思。
王枭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首接踩上板凳,三下五除二就把灯罩拆了下来。
时漾以为他要检查线路。
结果,他只是看了一眼里面的结构,就要来了纸笔。
唰唰唰。
铅笔在纸上飞速移动。
不到三分钟,一张堪比德国工业级标准的设计图,就出现在时漾面前。
时漾彻底看傻了。
作为一名对线条和结构有着极致追求的画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张图意味着什么。
她的内心独白,是来自专业领域的震撼:“这线条……没有一丝犹豫和停顿,精准、冷静,充满了压倒性的力量感。
每一处结构,每一个标注,都像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这根本不是‘瞎琢磨’,这是一种己经臻于化境的掌控力!”
她指着那张图纸,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枭看着自己画出的图纸,也陷入了沉默。
他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深刻的困惑。
我……为什么会画这个?
他想不起来。
面对时漾的追问,他将图纸随手一揉,扔进垃圾桶,声音有些生硬。
“不记得了。”
夜深了。
时漾把唯一的床让给了王枭,自己抱着被子睡在沙发上。
她睡得很不安稳,脑子里乱糟糟的。
黑暗中,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又在隐隐作痛。
他坐起身,从那件破旧的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一个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东西——一个外形粗犷、像块黑砖头的加密电话。
这东西是他醒来时,唯一在身上的物件。
他不知道密码,打不开,但就是本能地觉得,它很重要。
此刻,这块黑砖头正轻微地震动着。
屏幕亮起,没有让他输入密码,而是首接弹出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上面只有一行字。
“侦测到您的心率在目标‘林子墨’出现时,产生剧烈波动。
是否需要对目标启动‘清扫’协议?”
下面是两个硕大的选项。
是 否王枭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心率波动?”
“林子墨?”
“清扫协议?”
每一个词,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完全无法理解。
他是谁?
这个手机又是谁的?
为什么……他的心跳,会因为那个欺负时漾的男人而产生波动?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时漾被那人羞辱时,心里有一股暴戾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
最后,像是遵从某种深植于骨血的本能,重重地按在了那个是字上。
屏幕瞬间闪过一行小字。
“是指令己确认。
协议启动,预计三小时内完成清扫。”
随即,界面消失,手机重新归于沉寂。
王枭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不认识它一样。
我……刚才做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
一阵剧烈的刺痛,猛然从大脑深处袭来!
他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了头。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他眼前炸开——冲天的火光,扭曲的钢筋,还有……一张被血染红的、女人的脸…………火……痛……血……她……“呃啊——!”
他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许久,疼痛才缓缓退去,只剩下一身冷汗。
他喘着粗气,下意识地看向沙发。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像一只温柔的手,安抚着他狂躁的神经。
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他胸中那股翻江倒海的狂躁,竟奇迹般地,一点点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