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铁青,他不是蠢人,镇北侯府的巡夜卫队绝不会无缘无故封锁黑市,唯一的变数,就是眼前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乞丐”!
他眼中杀机一闪,刚要发作,却对上了陈渊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濒死者的恐惧,没有阶下囚的绝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切。
“是你引来的?”
坊主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头即将噬人的困兽。
陈渊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气息虽弱,话语却如钢针般刺入人心:“坊主,现在追究谁引来的,还有意义吗?
你这百骸堂,私炼血髓丹,豢养药奴,哪一条不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侯府卫队一旦冲进来,你觉得你能比我多活几息?”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心腹打手脸色剧变。
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却也知道镇北侯萧烈的手段何其酷烈。
恐慌像瘟疫般在铁笼内外蔓延,那些原本麻木的药奴们也开始骚动不安,绝望的呜咽声此起彼伏。
坊主呼吸一滞,死死盯着陈渊。
没错,这小子说的是事实。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但规矩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文不值。
他百骸堂能在此地立足,靠的是隐秘和狠辣,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到底想说什么?”
坊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渊的嘴角牵起一抹苍白的弧度,这笑容在他那张涂满炭灰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我想说,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死局。
不仅让你活,还能让你得到你一首想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尊仍在冒着热气的巨大药炉,以及旁边那位脸色同样难看的金丹期药师,一字一句道:“比如,一炉真正的,完美无瑕的血髓丹。”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那位金丹药师勃然变色,怒斥道:“黄口小儿,胡言乱语!
老夫炼丹三十载,你懂什么!”
陈渊却看都不看他,依旧盯着坊主:“你这丹炉,用的是百年黑铁,火源是地心浊火,看似霸道,实则火性不纯,炼制血髓丹这种对火候要求精纯到极致的丹药,废丹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而且,你用的药奴气血驳杂,强行催发药性,只会让丹毒越积越深。
我说的,对不对?”
金丹药师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陈渊说的,句句属实!
这正是他迟迟无法炼出上品丹药,只能用数量弥补质量的根结所在!
坊主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轻蔑,到方才的惊疑,再到此刻的凝重与审视。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真的捡到了一个“鬼才”,一个能从死局中刨出一线生机的疯子!
外面的包围圈正在收紧,卫队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军官冰冷的喝令声,己经清晰可闻。
时间,不多了。
“把所有出口堵死!
任何人不得进出!”
“弓箭手准备,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萧烈的声音如冰刀般穿透墙壁,让堂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小蝉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哭出来,但她死死咬住嘴唇,用尽全身力气抓着陈渊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坊主猛地一挥手,止住了所有人的慌乱。
他那双浑浊而凶悍的眼睛,穿过摇曳的火光,越过一张张惊恐的脸,最终牢牢锁定了那个倚墙而立、身形单薄却仿佛撑起一片天的少年。
铁笼里昏暗的光线,映照着他脸上狰狞的伤疤,他眯起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子,你若能替我熬出一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