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的话像一枚冰钉，扎进李明的脑海，让他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
出租屋的墙壁仿佛在挤压他，窗外城市的霓虹也变得诡异起来。
“依赖外物，窃听私语……” “小心点。
听到的，未必是福。
失去的，可能永不复返。”
每一个字都在他脑子里回荡。
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知道他依赖的是“外物”！
那冰冷的屏障，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一整夜，他几乎没合眼。
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古玉，时而觉得它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时而又觉得它是烫手的山芋，甚至可能是……诅咒的开端。
那淡淡的檀香味，此刻闻起来竟有一丝不祥。
第二天上班，李明破天荒地迟到了。
他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脚步虚浮。
走进办公室时，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陈薇的工位——她己经坐在那里了，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仿佛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
他像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坐下，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甚至不太敢去碰口袋里的玉。
那种无所不能的掌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
“明哥，你咋了？
脸色这么差？
昨晚做贼去了？”
小王凑过来，压低声音，胖乎乎的脸上写满关心。
李明勉强笑了笑：“没……没事，就是没睡好。”
他几乎是本能地，手指蜷缩着，抵着口袋里的玉，一丝微弱的意念探出。
小王的思绪像往常一样简单首接地流淌过来：“……看来昨天顶撞张总还是压力太大了……唉，真担心他……晚上要不要约他吃个烧烤放松下……”依旧是那份熟悉的、带着点懦弱的真诚。
李明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小王还是那个小王。
但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截然不同的波动，像是杂音一样混在小王的思绪里闪过——那是一种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好奇与探究，仿佛有人在透过小王的眼睛观察他！
李明猛地一僵，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那绝不是小王的情绪！
小王的心思简单透明得像杯白水，而这丝波动，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意味！
他立刻集中精神，试图抓住那丝异样，但它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小王的思绪又恢复了往常的担忧和絮叨。
怎么回事？！
是能力使用过度的副作用？
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附在了小王身上？
或者，有别人在通过小王窥视他？！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抽回意念，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明哥？
你……你脸色更白了？
真没事吧？”
小王担心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没……没有！”
李明猛地缩回手，反应大得让小王吓了一跳。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补救，“抱歉，可能有点低血糖，我……我去倒杯水。”
他几乎是逃离了工位，躲进了茶水间。
冰水划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恐惧。
这个世界，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完全陌生，充满了看不见的危险。
一整天，他都过得浑浑噩噩。
不敢轻易使用能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张总似乎记恨着昨天的事，找茬骂了他几句，他也只是木然地点头，毫无反应，这让张总反而觉得无趣，骂咧咧地走了。
小红依旧假笑着想套话，也被他机械地应付过去。
他的异常沉默，反而让某些人更加注意。
下班***响起，李明如蒙大赦，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
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远离这个地方！
刚走到大楼拐角僻静处，一个清冷的身影再次拦在了他面前。
是陈薇。
她似乎早就等在这里，背靠着墙，姿态放松，但眼神却像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他所有的伪装和惊慌。
“看你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她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李明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想否认，想逃跑。
但陈薇仿佛又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用担心那条‘小杂鱼’，”她淡淡地说，似乎指的是那丝侵入小王思维的窥探，“它只是最低等的‘感应体’，依附在灵感稍高的普通人身上，偷点情绪碎片罢了。
对你构不成威胁。”
感应体？
灵感？
普通人？
这些陌生的词汇砸得李明头晕眼花，却也隐隐证实了他的猜测——有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隐藏在日常之下！
“你……你到底是谁？
你想干什么？”
李明的声音干涩沙哑。
“一个和你一样，不小心窥见真实世界一角的‘同行者’。”
陈薇站首身体，走近两步，她身上没有香水味，只有一种干净的、类似雪松的气息，“至于我想干什么……我只是在履行一点‘老鸟’对‘菜鸟’的可怜义务，免得你死得太快，太难堪。”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明紧握的拳头，知道他口袋里藏着什么。
“你那块‘钥匙’，很扎眼。
用它，就像在黑夜里举着火把跳舞。
你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某些‘东西’……或者‘人’，自然也能‘听’到你。
你昨天那么高调，被注意到是迟早的事。”
李明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那……那我该怎么办？”
“两个选择。”
陈薇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一，扔掉它，或者找个大师彻底封存它——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然后祈祷你失去的那些记忆就是全部代价，并且之前注意到你的东西会对失去光芒的火把失去兴趣。”
“二呢？”
李明几乎是脱口而出。
扔掉？
他做不到！
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一旦尝过，就再也无法忘怀！
陈薇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二，学会控制它。
收敛你的光芒，学会屏蔽那些无用的杂音，只听取关键的信息。
像个真正的潜行者，而不是招摇的鼓手。”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但这很难，非常难。
而且，这会让你更深地陷入这个世界，看到更多……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遇到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或者，根本不是人的东西。”
她的画像是一幅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画卷，在李明面前缓缓展开。
“为什么……要帮我？”
李明警惕地问。
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帮你？”
陈薇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多少温度，“我只是在清理门户前，给新手一个选择的机会。
混乱失控的同类，比敌人更麻烦。
而且……”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极复杂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无奈。
“……这个城市最近‘噪音’有点大，需要多一点能‘听’的人。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下来，并且……付得起代价。”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明：“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明天这个时候，这里等我。
如果你选择二，我会给你一点基础的‘提示’。
如果你不来……”陈薇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笑容让李明不寒而栗。
她没有再给李明提问的机会，转身融入下班的人流，消失不见。
李明独自站在原地，晚风吹过，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两个选择。
回归平凡但可能隐患未除，或者踏入深渊面对未知的危险与机遇。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古玉，那温润的触感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发现，那块玉上的檀香味……似乎比昨天更淡了一些。
同时，一阵熟悉的、短暂的眩晕袭来。
他晃了晃头，努力回想今天中午和小王说了什么。
记忆，又缺失了一小块。
代价，己经在持续支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