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热气吹进教学楼，高一（3）班的课表上，“游泳课”三个红字格外刺眼。
走廊里，同学们都抱着蓝白相间的泳衣，说说笑笑地往游泳馆走，只有沈欣悦背着书包，脚步迟疑地停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
她穿着一身春季校服，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连手腕都藏在袖口下。
即便如此，走动时布料摩擦到皮肤的瞬间，还是会传来一阵细密的疼——校服底下，是大片还没愈合的烫伤。
上周被刘燕泼的热水在她的胳膊、后背和大腿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些水泡破了，结痂的地方和衣服粘在一起，每次换衣服都像要把皮肤撕下来一样。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校服里的皮肤闷得发疼，可她不敢穿短袖，更不敢让任何人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
“报告。”
沈欣悦轻轻敲了敲门，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班主任抬头看到她，有些疑惑：“沈欣悦？
怎么没去上游泳课？”
她攥紧了书包带，指尖泛白，低着头小声说：“老师，我……我感冒了，有点发烧，怕下水会加重，想请假。”
为了让理由更可信，她还故意咳嗽了两声，肩膀微微发抖——这不是装的，夜里伤口疼得她总睡不着，精神本就差得很。
班主任没多想，挥了挥手让她签字：“那就在宿舍休息吧，多喝点水。”
沈欣悦松了口气，签完字就赶紧转身离开，生怕老师看出她袖口下的异常。
她不知道，自己刚离开办公室，游泳馆里的王诗雨就注意到了空位。
王诗雨坐在泳池边的台阶上，手里把玩着泳帽，眼神扫过周围，没看到沈欣悦的身影，心里立刻冒出个念头。
她跟旁边的同学说了句“我肚子疼，去趟医务室”，就抓起外套往宿舍跑——她才不信沈欣悦是真感冒，说不定又躲在宿舍里搞什么小动作。
宿舍门没锁，王诗雨推开门时，看到沈欣悦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瓶碘伏，肩膀微微颤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把春季校服的影子拉得很长，王诗雨一眼就看到她校服领口露出的一点红肿——那不是感冒该有的样子。
“哟Σ(ﾟдﾟ;)，这不是‘生病’的沈欣悦吗？
怎么在宿舍偷偷抹药啊？”
王诗雨故意加重了“生病”两个字，脚步重重地走到沈欣悦身后，伸手就去拽她的校服袖子。
沈欣悦吓得浑身一僵，慌忙想把胳膊往回缩，可王诗雨的力气很大。
一把就掀开了她的袖口——露出的胳膊上。
大片的烫伤疤痕赫然在目，新结的痂是暗红色的，边缘还泛着红肿，有些地方因为反复摩擦，痂皮己经裂开，渗着淡淡的血丝。
“原来你不是感冒，是怕别人看到这些‘丑东西’啊？”
王诗雨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戳沈欣悦胳膊上的疤痕，疼得沈欣悦猛地瑟缩了一下，手里的碘伏瓶“啪”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沈欣悦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她想起爸爸说过的话——“女孩子家，别总惹事，让人笑话”，也想起妈妈每次被爸爸打完后，红着眼眶跟她说“忍忍就过去了”。
没人知道，看似懦弱的沈欣悦，其实生长在一个外人眼里“优渥”的家庭：爸爸是上市公司的高管，年薪八十万，每次去开家长会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斯斯文文的样子总被老师称赞；妈妈也是某公司的高级主管，气质优雅，能力出众。
可只有沈欣悦知道，关起家门后，爸爸会因为她是女孩、没能“传宗接代”，就对着妈妈拳打脚踢，有时甚至会把怒火撒在她身上；而妈妈的家人，因为重男轻女，从来都不待见她，连过年都不会问一句她的情况。
“怎么不说话？”
王诗雨见她不反抗，胆子更大了，伸手就去扯她的校服领口，“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
是不是被谁欺负了？”
沈欣悦猛地站起来，后退一步，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衣服，声音带着哭腔：“别碰我……碰你怎么了？”
王诗雨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推，“你以为你家里有钱就了不起啊？
还不是个没人疼的货！
告诉你，就算你爸爸是高管，你敢告老师，我照样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沈欣悦的头撞在墙上，疼得眼前发黑，可她更怕王诗雨把她的伤口暴露出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家事，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掉下来，心里满是绝望：为什么她有一个别人羡慕的家庭，却连一点温暖都得不到？
为什么她己经这么能忍了，还是逃不过被霸凌的命运？
宿舍里的阳光依旧明亮，可沈欣悦却觉得自己掉进了无边的黑暗里，连呼吸都带着疼。
她的校服还裹得严严实实，可那些藏在衣服下的伤口，还有心里的伤口，却在王诗雨的拉扯下，一点点被撕开，疼得她几乎要撑不住。
王诗雨攥着沈欣悦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她的皮肉里，不管沈欣悦怎么挣扎，都死死拽着她往游泳馆走。
沈欣悦的脚步虚浮，胃里空荡荡的——自从上次被刘燕转走手机里的钱，她每天只敢买两个馒头当饭吃，早就没了力气，只能被王诗雨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手腕被拽过的地方，很快红了一片。
游泳馆里满是水汽，罒ω罒喧闹的笑声和水花声扑面而来。
同学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泳衣，有的在泳池里扑腾，有的围着教练听动作讲解，只有沈欣悦还裹着厚重的春季校服，站在门口，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她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布料粘在烫伤的伤口上，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沈欣悦！
你怎么现在才来？
还穿着校服干什么？”
教练看到她，皱着眉走过来，语气带着催促，“快去更衣室换泳衣，大家都等着呢！”
沈欣悦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往后缩了缩，想躲开教练的目光，声音发颤：“教、教练，我……我还是不舒服，想再请假……不舒服？
刚才王诗雨说你在宿舍好好的，怎么一到这就不舒服了？”
教练显然不信，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别磨蹭了，赶紧去换，游泳课也是必修课，不能总请假。”
旁边的同学也看了过来，好奇的目光落在沈欣悦身上，有人小声议论：“她怎么穿这么厚啊？”
╭(╯ε╰)╮“是不是不想上游泳课故意装的？”
王诗雨在一旁冷笑，伸手推了沈欣悦一把：“听见没？
教练让你去换，别在这装模作样！”
这一推正好撞到沈欣悦的后背，伤口被摩擦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手攥紧了校服的衣角，心里满是恐惧π_π——她不敢换衣服，伤口还没愈合，有些地方还和衣服粘在一起，一旦脱衣服，肯定会把结痂的伤口扯破；要是再沾了水，感染发炎，那种疼她想都不敢想，说不定真的会像自己担心的那样，连命都保不住。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沈欣悦看着眼前热闹的泳池，只觉得窒息。
她想解释，想告诉教练自己身上有烫伤，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刘燕和王诗雨的威胁还在耳边，要是让大家知道了，她们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而且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不想再被当成异类议论。
王诗雨见她不动，又要上前拽她，沈欣悦慌忙往后退，却没注意脚下的水渍，“咚”⊙﹏⊙地摔在地上。
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旧伤加新痛，疼得她浑身痉挛，可她还是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校服，生怕衣服被扯破，暴露了底下的伤口。
泳池边的喧闹声似乎小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好奇的，有嘲笑的，也有同情的，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沈欣悦趴在冰冷的瓷砖上，感受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和心里的绝望，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很快被水汽蒸发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