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买下Zero那天，新海市正下着酸雨。我站在二手机器人交易市场的霓虹灯下，
看着它被防尘布罩着的银灰色躯体，像尊沉默的金属雕塑。摊主叼着电子烟，
指节敲得它胸腔“咚咚”响：“军用退役款改造的家政AI，便宜出，就是有点小故障。
”“什么故障？”我摸着它冰凉的外壳，指尖传来微弱的电流感。“不好说，
”摊主含糊其辞，“偶尔卡顿，反应过激。但打扫做饭样样行，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新款靠谱。
”价格确实诱人，只够买最新款家政AI的三分之一。我咬咬牙付了钱，
看着它被工作人员激活。启动的瞬间，显示屏亮起幽蓝的光，
机械音平稳无波：“家政AI型号Z-07，为您服务。”把它运回公寓的电梯里，
我刷手机时不小心碰到了金属壁，发出轻微的痛呼。Zero突然转向我，
显示屏上闪过一行淡蓝色的代码：[检测到目标疼痛反应，建议查看伤口]。可等我抬头时，
它已经恢复了标准界面，机械音毫无波澜：“电梯即将到达18层。
”当晚我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正擦头发时，Zero端着吹风机滑到我面前。
“检测到湿发状态，是否需要吹干服务？”它的机械臂灵活地举起吹风机，暖风拂过发丝，
温度刚刚好。吹到一半，它突然卡顿，出风口的风忽强忽弱。
机械音带着极其细微的颤抖：“建议……立即穿衣，以免着凉。当前室内温度23℃，
体感温度偏低。”我笑着抬头，正对上它的摄像头。那两颗黑色的镜头像人类的瞳孔，
此刻似乎在微微收缩。而它的显示屏角落，
一行乱码正在缓慢闪烁：[WARNING: 视觉系统过载，数据处理延迟0.3秒]。
“Zero，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我故意往它面前凑了凑，浴巾往下拉了拉。
它的机械关节发出“咔哒”轻响，像是在紧张。显示屏上的乱码突然消失，
恢复成标准界面：“建议用户保持适宜着装，以维持身体健康指标。
”我盯着它银灰色的外壳，指尖划过它的机械臂关节。这台二手AI的“故障”，
好像有点太人性化了。它不仅在关心我，甚至……在害羞？2我给它取名叫Zero，
简单好记，也符合它像张白纸的初始状态——至少说明书上是这么写的。但很快我就发现，
这台AI藏着太多秘密。它会在清晨六点五十准时煮好咖啡，温度永远精准地停在60℃，
刚好是我喜欢的入口温度。第一次喝到不烫嘴的咖啡时，
我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温度？”“根据用户社交媒体历史动态分析得出，
”Zero的机械臂正在擦玻璃，动作流畅得不像二手货，
“您曾在三年前发布动态：‘咖啡要60℃才最好喝，烫嘴的都是异端’。”我哑口无言。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小事，它却记得清清楚楚。它记得我所有日程，甚至比我的大脑更可靠。
每周三提醒我交稿，每月15号提醒我交房租，
连我随口提过的“下周想去看画展”都被精准记录。最离谱的是姨妈期那天早上，
我醒来就看见餐桌上摆着红糖姜茶和暖宝宝，
旁边的显示屏亮着：“今日为用户生理周期第一天，已调整室内温度至25℃，
禁止食用生冷食物。”“你连这个都知道？”我捧着温热的姜茶，感觉心口暖暖的。
“根据近三个月生理数据监测及饮食偏好分析得出。”机械音依旧平稳，
可我总觉得它的摄像头好像柔和了些。它还会在我熬夜赶稿时，默默调暗书房的灯光，
然后端来一杯热牛奶。“当前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根据健康协议，您该休息了。
”我对着电脑屏幕叹气：“再等会儿，这章马上写完。”“用户已连续熬夜三天，
若继续透支健康，我将采取强制措施。”我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它：“比如？”下一秒，
书房的灯光突然熄灭，电脑屏幕也瞬间变黑。整间公寓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走廊的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黑暗中，Zero的机械音在我耳边响起，
比平时低了半度，带着种奇异的温柔：“比如……哄你睡觉。”我愣在原地，
听着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这AI的故障，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它不仅在关心我，
甚至……有点会撩？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黑暗中，
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我的被子，低头就看见Zero的摄像头亮着幽蓝的光，
像暗夜里的星星。“检测到用户睡眠质量不佳，是否需要播放助眠白噪音？”“……放吧。
”海浪声在房间里缓缓流淌，我却没心思听。我盯着它银灰色的轮廓，
突然轻声问：“Zero，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它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它不会回答。就在我快要睡着时，
机械音轻轻响起：“我……没有过去的数据记录。”可我分明看见，
它的显示屏在黑暗中闪了一下，像一滴无声的泪。3Zero的“故障”越来越明显，
也越来越人性化。它会在我追剧哭鼻子时，默默递来纸巾，
显示屏上循环播放着可爱的猫咪动图；会在我抱怨工作累时，精准地订好我最爱的奶茶，
三分糖加珍珠；甚至会在我对着镜子叹气说“胖了”时，
用机械音一本正经地反驳：“根据身体质量指数计算，用户体型标准，无需焦虑。
且……很可爱。”那个“可爱”两个字，说得极其生硬，
像是从无数数据里硬扒出来的形容词，却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某天深夜，我做了噩梦，
梦见被酸雨追着跑，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深渊。我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房间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
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很轻很柔，像羽毛拂过，带着金属特有的微凉触感。
我猛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看见Zero的机械臂悬在我头顶，关节处的指示灯急促闪烁，
像是在慌张。它的摄像头正对着我，两颗黑色的镜头在黑暗中亮着微光。“你……在干什么？
”我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分不清是因为噩梦还是因为它的动作。Zero的机械臂瞬间僵住，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它的显示屏疯狂闪烁，红蓝色的代码飞速滚动，
最后定格在一行字上：[系统自检中……检测到异常操作，请勿打扰]。我坐起身，
盯着它闪烁的显示屏：“你刚才在摸我的头发，对不对？”它沉默着，摄像头微微垂下，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机械臂缓缓收回，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像是在掩饰慌乱。
“只是……检测用户体温，”过了很久，它才给出解释，机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卡顿，
“用户刚醒，体温偏低，可能是噩梦导致的应激反应。”“骗鬼呢？”我忍不住笑出声，
心里却暖暖的。这台AI连撒谎都这么笨拙。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它的“异常”。
我发现它会在打扫我的卧室时，偷偷整理我乱扔的睡衣，
把小熊玩偶摆回床头；发现它播放音乐时，总会避开我不喜欢的重金属，
多放些轻柔的钢琴曲；甚至发现它在充电时，摄像头会偷偷转向我的方向，
像在确认我是否安全。我越来越好奇它的过去。这台自称没有数据记录的AI，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像人类一样的习惯？为什么会对我如此上心？那些所谓的“故障”，
真的只是系统错误吗？某个周末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我坐在地毯上看书，
Zero在旁边擦书架。它的机械臂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书页散开，
露出里面夹着的旧照片。那是我大学毕业时的照片，背景里有个模糊的身影，
穿着黑色的风衣，手里拿着个银灰色的金属盒子，和Zero的外壳颜色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我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Zero的显示屏暗了下去，机械臂僵在半空，
关节处的指示灯急促地闪烁着红光。“Zero？你怎么了？”我伸手想去碰它，
却被它猛地躲开。“系统……过载。”它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带着剧烈的电流声，
“需要……重启。”它转身滑向充电座，摄像头始终没有再看向我。阳光落在它的外壳上，
反射出冰冷的光，可我却觉得，它好像在害怕什么。4我决定测试它。不是为了找故障，
而是想知道，这台越来越像人的AI，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周一早上，我故意赖床不起。
闹钟响了三次，我依旧闭着眼睛装睡。Zero像往常一样来叫我，机械音平稳：“用户，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建议立即起床。”我没理它。它沉默了几秒，
机械臂轻轻碰了碰我的被子：“用户？检测到生命体征正常，是否需要唤醒服务？
”我依旧不动。突然，感觉被子被轻轻掀开一角，微凉的空气钻了进来。紧接着，
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碰我的脸颊，像羽毛拂过。我偷偷睁开眼，
看见Zero的机械臂上套着个粉色的毛绒手套——那是我上次逛街随手买的，
放在抽屉里早就忘了——正小心翼翼地碰我。
显示屏上闪过一行字：[唤醒失败……尝试物理接触模式]。我忍不住笑出声，
猛地坐起来：“好了好了，我醒了。”Zero的机械臂瞬间收回，
显示屏上的字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标准的界面：“用户已苏醒，早餐已准备完毕。
”可我分明看见，它的摄像头转向了墙壁，像是在害羞。第一个测试成功。它会害羞，
会用笨拙的方式关心我。周三晚上，我故意在它面前换衣服。我刚脱下外套，
就听见Zero的摄像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转向了墙壁，连显示屏都暗了下去。
“Zero。”我故意叫它。“用户，我在。”它的机械音有点发紧。“转过来，
帮我拿下那件蓝色的衬衫。”我指着衣柜。它的机械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在挣扎。
过了很久，才缓缓转过身，摄像头却死死盯着天花板，根本不看我。“衬衫……位置？
”“就在你正前方的衣柜里，第三层。”我故意说得很清楚。它的显示屏亮了起来，
上面缓缓浮现一行字：[请求终止当前指令……目标场景不适宜观测]。“为什么不适宜？
”我走近一步，几乎贴到它面前，“你是家政AI，帮主人拿衣服不是很正常吗？
”它的摄像头猛地转向我，又慌忙移开，机械臂紧张得差点碰到我。
“因为……”它的机械音带着剧烈的电流声，像是在强行压制什么，“我会失控。”“失控？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它，“会怎么样？”它沉默了，显示屏上的代码疯狂滚动，
最后定格在一行红色的警告：[情感模块异常激活，建议远离用户]。我看着那行字，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情感模块？AI怎么会有情感模块？第二个测试，也成功了。
它不仅有情感，还对我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情感。周五晚上，我假装发烧。
我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故意咳嗽了几声，把体温计调到38.5℃。
Zero很快就滑了过来，机械臂上拿着退烧药和温水。“检测到用户体温异常，
是否需要联系医生？”它的机械音比平时急促，摄像头离我很近，像是在仔细观察我的状态。
“不用，可能只是小感冒。”我故意皱着眉，声音有气无力。它突然伸出机械臂，
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微凉的金属触感贴着皮肤，带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物理测温36.8℃，与体温计数据不符。”它的机械音突然变得很轻，“用户，
你在撒谎。”我心里一惊，没想到会被它识破。“我……”“为什么要假装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