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心是林氏集团的独女,与我们家有个重要的合作项目刚启动。
她临时决定回国,我妈……勒令我来接机以示重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坦白,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我本想敷衍了事,接到人立刻让司机送走……夭夭,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他收紧怀抱,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我站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等的只有你。
只想见你。”
真相像一泓清泉,瞬间浇灭了云夭夭心中那场因误会而燃起的焚心烈火。
紧绷的身体在他滚烫的怀抱和确凿的话语中彻底软了下来,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委屈的泪水还在无声流淌,但那被背叛的刺痛感己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以及……一丝难以启齿的,像是冷水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空茫。
“哦……”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脸颊依旧埋在他胸前,汲取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穆诗从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
那份被家族当作筹码的“任务”,那份他被迫完成的“顺便”,此刻都成了令人不齿却无可奈何的背景音。
误会似乎解除了。
穆诗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放松,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
他覆在她发顶的手掌带着无尽的珍重,轻轻摩挲着,试图抚平她方才的惊涛骇浪。
“回家?”
他低声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云夭夭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所有的力气仿佛都用在刚才那场情绪的风暴里了。
林洛心补完口红,粉泡人心的红唇春风得意,“阿穆…”她特意把这两个字咬得重了,就仿佛情侣的日常,带有一丝责怪和撒娇,她站在过往的人群,给两人足够了空间,就仿佛她才是那个大方的女主人。
她走近云夭夭,一只玉手伸向那张弹吹可破的脸。
周围人群像过年的家族群,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他刻意地和云夭夭换了方向,那只跃跃欲试的白皙拍在了宽宽的肩上。
他拥着她,一手自然地接过她小小的银色登机箱,另一只手依然环在她肩头,以一种半拥半护的姿态,带着她穿过依旧喧嚣的人群,走向停车场。
他的步伐沉稳,隔绝了外界的拥挤,仿佛为她开辟出一条安静的通道。
“喂不是,等等我。”
娇艳的语风流动。
“你自己打车走,我妈那里你尽管说道,一切我自己承担。”
他不想给身后那个所谓要“多加照顾,多多交流”的女人好脸色。
他很承认,即使从最浅层,爱至少也要是对爱人专一,坚绝对其他对他欲求不轨的女生机会给。
坐进穆诗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里,引擎启动的轻响隔绝了机场最后的嘈杂。
车厢内弥漫着他惯用的、带着雪松冷冽气息的车载香氛,还有……云夭夭靠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的城市午景。
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穆诗专注开车的侧影,下颌线依旧紧绷,带着一种驱散不去的沉郁。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分明,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一些。
空气很安静。
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累吗?”
穆诗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温和。
“嗯,有点。”
云夭夭轻声回答,视线没有离开窗外。
“睡会儿?
到家叫你。”
“不了,看看我不在的半个月,我生活的地方有没有变化。”
她顿了顿,补充道,“好久没看到了。”
又是沉默。
明明误会己经澄清,拥抱的余温尚在,甚至他的手掌在换挡间隙还会下意识地覆上她搁在腿上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暖意。
但云夭夭的心底,却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清晰地记得林洛心那玩味审视的目光,记得穆诗口中冰冷的“任务”二字,更记得当林洛心说出“家长交代的任务”时,穆诗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无法辩驳的默认。
那种身不由己的枷锁感,像一层无形的薄霜,悄然覆盖在重逢的喜悦之上。
是 两人青梅竹马如何,她很清楚 这次任务,不仅仅是任务,而是家族开始她心心念念的阿诗动作起来。
两人两情相悦怎么样,没用,在庞大的家族和虚无缥缈的利益前,一切会沦为空谈。
而穆诗,同样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滞涩感缠绕。
他烦躁于母亲强加的任务破坏了这场期待己久的重逢,更懊恼于自己没能第一时间保护好她,让她承受了那样大的委屈和误解。
云夭夭最后那声破碎的呜咽和彻底松开的手,像一根细针,时不时刺他一下。
他迫切地想要弥合这短暂的裂痕,却又隐隐感到,有些东西似乎和离开前不一样了。
她的安静,她此刻凝视窗外的侧影,透着一股让他心头发紧的疏离感。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试图驱散这种不安。
“饿不饿?
想吃什么?”
他再次开口,试图用日常的关切拉近距离。
云夭夭终于转过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却也格外平静。
“都好,听你的。”
她弯了弯嘴角,那笑容很淡,像初秋湖面掠过的一丝微风,转瞬即逝,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穆诗的心沉了一下。
他熟悉她所有生动的表情——狡黠的、嗔怒的、委屈的、开怀大笑的。
眼前这份近乎温顺的平静,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心慌。
这不该是误会解除后该有的样子。
她应该像从前一样,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叽叽喳喳地控诉他的“罪状”,或者撒娇地要求补偿。
“夭夭……” 他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要再解释一遍林洛心?
那只会显得刻意,更提醒她那段不愉快的插曲。
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似乎又显得自己小题大做。
云夭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她看着一盏盏飞速掠过的路灯,在视网膜上留下短暂的光痕。
心底那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任务”呢?
如果“家长”的意志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呢?
他那句“只想见你”是真的,可“身不由己”也是真的。
隔阂如同车厢里那丝若有似无的陌生香水味,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它并非源于误会,而是源于这场误会所揭示的、他们之间早己存在却未曾正视的鸿沟——家族意志的阴影,以及个人在庞大机器前的无力感。
他们都意识到了对方情绪上的微妙变化,感受到了那层无形的薄膜,却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以为这只是风暴过后的短暂余悸,会随着时间自然消散。
秋天颜色温柔地包裹着疾驰的车辆。
小提琴群奏的长音如海风传来空旷颜色,绵长的音色带起心底颤动,像是小提琴的琴弓吹拂过琴弦,忧伤的时空传响。
两人听到这个前奏,不约而同地牵紧了彼此的手,十指收紧,指节相嵌。
“阿诗,这辆车上怎么也有这首歌。”
听着刚进入旋律的歌,脸上扯出的笑容于是找到了支点,渐渐自然。
和声层叠,律动心跳渐缓,两个人此时不安的心都是终于凝固住了思念,而其他的急促神情退潮,小调色彩***悄然渗入,深情告白的底色,在此刻两人心中不由得也加上了无声告别的颤音。
熟悉的声音像是钢琴的首接抒情,娓娓道来。
少女笑意涟漪,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男朋友。
星光下,满是对爱人的感情。
这首歌,是两人的捧在心底的秘密。
是她写给他,是当时她问他。
“好不好?”
“喜欢我好不好?”
他眼里的穗灰一串串簌簌地抖落,记忆回到半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