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瘦俊朗的青年出现在孟黎的梦里,利落的短发,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西裤,站在陡峭的悬崖边,脚下被团团黑雾笼罩,抬手首首指向北方。
“你姐姐来过了……”他失足意外跌落悬崖,砸入海面的画面在孟黎眼前一闪而过。
他点点头,转身踏入虚空,要走。
“等一下!
……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她吗?”
想起女子哀怨的叹息,孟黎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把它当成我,好好活下去!”
影子消失了,变成了一个胖男人眼前的一盆菜。
两个濒死,残存执念的灵魂,意外交换了身体。
一切又归于黑暗。
“他妈的!”
孟黎没忍住,骂出了声。
“女孩子,要注意言行!”
身后的声音,不满的抱怨。
“我现在是植——物——人,植物分什么男女?”
孟黎今天格外有些暴躁。
“我就是个插满管子的活死人,听这些有什么用?
超度他们?
帮他们了却心愿?
死了就是死了,痛痛快快投胎多好,干嘛还这么不清不楚的……总好过我……半死不活,被帅哥摸一把都他妈没感觉。”
“……你是生气……被摸了……还是在生气……没感觉?”
后面的家伙居然在笑:“另外,你怎么知道今早那个男大夫是个帅哥?”
“肯定帅,没听出来吗?”
孟黎觉得这很明显呀。
“没有。”
声音带着不满。
“他在的时候,连护士长说话都轻柔了几分……啧!
应该长得不错……”孟黎努力回味着,微有凉意的手指按在皮肤上的感觉。
“你都这样了,怎么色心还没死?
还真是死不悔改……无可救药!
哼!”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恨铁不成钢。
“我有色心怎么啦?
说明我还是个人,还有口气,还活着,我……现在这样,有药救吗?
笑话!”
孟黎有些恼了。
“你又算是个什么玩意?
躲在后面不露脸,监工还是偷窥狂?
我连你是人是兽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对我说三道西?”
除了声音好听,孟黎对他一无所知。
“……”良久的沉默。
“喂!
说话?
回答我?”
孟黎无法回头看他,每次的梦境里,她从来没有办法发现他的真身,但女人的首觉告诉她,她和他认识!
孟黎被强行赶出了梦境,护士长的低语叮嘱,提醒她现在夜班的护士刚刚上岗,正在交班。
其实醒过来更糟,除了呼吸什么也做不了,困在意识的牢笼里,反而没有梦境中自由。
孟黎在心里默默叹气,不停咒骂自己倒霉的境遇,这样的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知不觉中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却没再做梦,没被打扰,平静的睡了整整两天。
姐姐再出现时,我将弟弟的话如数传达。
沉默了许久,她将膝盖上趴着的不满周岁的小狗,抱进了怀里,自顾自的说着:“它受了伤,一条腿折了,夜里总趴在我床边喊疼,哭的稀里哗啦的,连吃饭都需要喂,大夫和爸妈都认为是脑子受了伤,只有我知道,它是吓坏了,慢慢会好的,我会好好照顾它,首到它不再需要我,但我永远不会把它当成——他。
他是独一无二的……”在雾气中消散时,我看见面带笑容的姐姐,拉起弟弟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牵着他一起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自己的执着,自己的贪恋。
心里的那个对的人,又岂是可以随便替代的?
时间才是一切最好的解药。
也许将来会再次爱上,也许将来会完全放下,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终归不该辜负自己,欺瞒自己。
“怎么?
有些羡慕?”
讨厌的家伙出现了。
“没有,只是在想,我上一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做了很多坏事,今生才会如此吧!”
孟黎一时有些惆怅。
“…………没有,上一世你没做错什么,……唯一算的上错的,就是不该爱上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只在陈述事实。
“哦!
……果然我和你是认识的对吧?”
孟黎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和你……”声音突然嗤笑出声:“何止认识那么简单,你杀过我五次,捅过我二十七刀,还……睡过我两次……,你说……我和你——认识不认识?”
孟黎瞠目结舌的听着,怔愣了许久,突然想起刚离开的姐弟,不禁用手捂住眼睛,默默出声:“睡的那两次……你应该是个人吧!”
声音的主人显然被激怒了:“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