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的霓虹招牌在雪夜里格外刺眼,蓝紫色的光芒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全息投影在玻璃上滚动着今日收购价目表:"初雪记忆5万信用点,初恋生理数据8万..."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最后一行猩红字体,突然顿住了——死亡恐惧素体:120万起收。
这个数字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母亲生病之前,我也是这里的员工之一,我清楚的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
透过玻璃的反光,我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和半年前在ICU病房外守夜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母亲躺在里面,我站在外面,中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玻璃。
推开店门的瞬间,暖气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前台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镜片反射着显示屏的冷光。
"出售什么记忆?"他的声音像机械合成的一样平稳。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死亡...死亡恐惧。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原生恐惧还是后天恐惧?""原生。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全部。
"他递给我一份电子合同,密密麻麻的条款在屏幕上滚动。
我直接划到最后,在签名栏按下指纹。
指纹识别器发出"滴"的一声,像是某种宣判。
"请跟我来。
"他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我跟着他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诊疗室,透过半开的门缝,能看见里面闪烁的仪器灯光。
我的脚步越来越慢,右手不自觉地揪住左胸的病号服。
那里还残留着半年前的心悸,当时监视器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我冲进病房时,只来得及看见母亲最后一眼。
"就是这里。
"他在走廊尽头停下,推开一扇金属门。
我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
诊疗室里摆着一张神经接驳椅,旁边是复杂的脑波采集设备。
技术员正在调试仪器,听见动静抬起头:"林小姐是吗?请躺下。
"我躺上接驳椅,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打了个寒战。
他给我贴上电极片时,我闻到他手上消毒水的气味,和那天医院里的一模一样。
"确定要出售原生死亡恐惧吗?"他突然问,"这是人类进化保留的最后动物性本能。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手术灯,刺眼的白光让我想起母亲瞳孔扩散的瞬间。
监视器的警报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我闭上眼睛:"确定。
""好,那我们开始。
"仪器启动的嗡鸣声中,我感觉意识开始模糊。
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像是要把我淹没。
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将是一场记忆的剥离,就像半年前那个夜晚,我永远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02"放松,林小姐。
"技术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开始提取死亡恐惧素体。
"我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大脑。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第一个画面是六岁的夏天。
我站在沙滩上,咸涩的海水漫过脚踝。
一个浪头打来,我被卷入深水区。
咸水灌进鼻腔,肺部***辣地疼。
我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
那种窒息感如此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第一次濒死体验,原生恐惧指数85%,不错。
"技术员的声音忽远忽近。
画面突然切换。
我坐在高考前夜的床上,冷汗浸透了睡衣。
梦里我从悬崖坠落,失重感让胃部翻江倒海。
我猛地惊醒,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
那种无助和绝望,至今记忆犹新。
"青春期死亡焦虑,指数92%。
"然后是最痛苦的记忆。
医院的走廊,刺眼的白炽灯,消毒水的气味。
我冲进病房时,监视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母亲的手已经冰凉,瞳孔开始扩散。
我跪在床边,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无法呼吸。
"临终创伤,指数...等等,这是什么?"技术员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
我感觉大脑一阵剧痛,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
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成串的数据流。
那些被收购的死亡恐惧,被编译成某种程序,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林小姐,你的记忆里有一些异常数据..."技术员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意识在数据流中沉浮,看见无数个"我"躺在不同的诊疗室里,太阳穴贴着相同的电极贴。
那些被剥离的死亡恐惧,正在被改造成某种武器。
"快停下!"我听见技术员在喊,"系统被入侵了!"但已经太迟了。
我感觉大脑被撕裂,记忆被强行抽取。
最后的画面,是母亲临终前对我说的那句话:"活下去..."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03意识恢复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诊疗室的地板上。
技术员瘫坐在控制台前,显示屏上一片血红,不断闪烁着"系统错误"的警告。
"你...你看到了吗?"我扶着墙站起来,双腿还在发抖。
白:"不该是这样的...公司只说收购记忆用于医疗研究..."我踉跄着走到控制台前,手指颤抖着调出数据记录。
密密麻麻的代码中,"X-37情感武器测试场"的字样格外刺眼。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走!"我拽起技术员,"他们来了!"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诊疗室。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像极了那天医院的走廊。
身后传来保安的喊声和脚步声,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拐角处有一扇半开的门,我拉着技术员闪了进去。
这是一间资料室,成排的服务器闪烁着幽蓝的光。
我躲在服务器后面,听见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分头找!不能让他们跑了!"技术员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突然,他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指向房间深处。
借着服务器的微光,我看见那里有一扇暗门。
我们蹑手蹑脚地挪过去,推开暗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地下实验室里摆满了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悬浮着一具躯体。
他们太阳穴贴着电极贴,瞳孔涣散,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这些都是...记忆供体?"技术员的声音在发抖。
我走近一个培养舱,看清了标签:"死亡恐惧素体提取中,进度87%"。
突然,警报声响起,刺眼的红光充斥整个实验室。
"在那里!抓住他们!"我们转身就跑,但出口已经被堵死。
保安们举着电击棒逼近,我后退时撞倒了一个培养舱。
液体倾泻而出,舱体里的躯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别过来!"我举起一块碎玻璃,"否则我就毁了这些素体!"保安们迟疑了。
就在这时,技术员突然冲向控制台,疯狂地按着按钮。
培养舱一个接一个打开,液体喷涌而出。
警报声、尖叫声、玻璃碎裂声混成一片。
"跑!"技术员拽着我冲向紧急出口。
我们冲上楼梯,推开安全门。
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我们站在大楼的天台上,身后是追来的保安。
"跳!"技术员指着隔壁大楼的天台。
我看着两栋楼之间三米多的距离,腿肚子直打颤。
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别无选择。
深吸一口气,我助跑,起跳……04我在空中飞掠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寒风刮得脸颊生疼,雪花迷了眼睛。
我能看见对面天台上积着厚厚的雪,就像六岁那年第一次看见的雪。
"砰!"我重重摔在雪堆里,右臂传来剧痛。
技术员紧随其后,摔在我旁边。
我们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跑。
身后传来保安的咒骂声,他们不敢跳。
"这边!"技术员拽着我冲进天台的门。
我们沿着消防通道一路狂奔,直到冲出大楼。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雪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我扶着墙大口喘气,右臂***辣地疼。
"得报警..."我掏出手机。
技术员按住我的手:"没用的,他们肯定打点好了关系。
"他的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光,"我知道一个地方,也许能帮我们。
"我们钻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技术员敲开三楼的门,一个白发老人探出头来。
"教授,出事了。
"技术员的声音在发抖。
老人让我们进屋,听完我们的讲述后,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
"我早就怀疑记忆典当行有问题。
"教授推了推老花镜,"他们在秘密研***感武器,用收集的死亡恐惧素体制造恐惧波,能让人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我看着屏幕上的设计图,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活下去..."原来他们不仅要夺走我们的记忆,还要用我们的恐惧去伤害更多人。
"得阻止他们。
"我攥紧拳头,"教授,您有证据吗?"教授调出一段监控视频。
画面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调试一台巨大的机器。
突然,机器发出刺眼的红光,实验体们捂着脑袋惨叫,有的直接昏死过去。
"这是上周***的。
"教授说,"他们准备在下周的科技展上展示'新型安防系统',其实就是恐惧波武器。
"技术员突然站起来:"我知道怎么破坏他们的计划!"他的眼睛里闪着光,"我在系统里留了后门,可以远程关闭所有设备。
""太危险了。
"教授摇头,"他们肯定会加强安保。
""让我去。
"我站起来,"我熟悉大楼结构,可以避开监控。
"教授和技术员都看着我。
我摸到口袋里未拆封的信用芯片,那是用母亲的记忆换来的。
现在,是时候用它做点正确的事了。
"我有一个计划..."我压低声音。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要掩盖这座城市的罪恶。
但有些记忆,有些恐惧,是永远无法被抹去的。
它们深植在我们的基因里,提醒着我们生而为人的意义。
05科技展当天,我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推着工具车混进了会展中心。
记忆典当行的展台在展厅中央,那台形似雷达的恐惧波发生器泛着金属冷光。
我压低帽檐,余光瞥见几个黑衣保安在展台周围巡逻。
口袋里,技术员给我的U盘沉甸甸的,里面装着能瘫痪整个系统的病毒程序。
"这里不用打扫。
"一个保安拦住我。
我指了指地上的饮料渍:"主管说这里必须清理干净,等会儿有大人物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