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汗衫未干，林薇薇的冷言冷语刺穿耳膜。攥着十八块奶茶的顾妄川，
目睹奔驰车碾过巷口尘土——西装革履的夫妇掏出亲子鉴定，五百万黑卡砸在出租屋破桌上。
西餐厅重逢时，红裙女人的谄媚尚未落地，三年后暴雨中，
她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拦在宾利前：顾妄川，你女儿烧到40度！1顾妄川，
咱两赶紧分，别耽误彼此！手机贴在耳朵上。林薇薇的声音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
尖得扎人。震得我太阳穴突突跳。我刚从工地跑回来，汗衫后背全湿成一片。
贴在皮肤上黏得难受，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奶茶——三分糖，去冰。
是她昨天趴在我怀里特意叮嘱的，说天热喝冰的怕肚子疼，三分糖刚好不腻。为啥啊？
我喉结滚了滚，声音发紧，攥着奶茶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冰凉的杯壁硌得手心疼：上礼拜你不还说，等我发了工资就去逛商场买那条碎花裙吗？
我这月绩效下来了，三千二，虽然不多，但够买那条三百多的裙子了，我都看好了，
就挂在商场二楼那家店的橱窗里。呵，够买？林薇薇冷笑一声，
那嫌弃的劲儿快从电话里溢出来：顾妄川你能不能别这么没见过世面？
三百多的裙子也好意思提？我闺蜜今天刚收了她男友送的香奈儿包包，两万八，
抵你半年工资！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跟你在一起，我连奶茶都得算着喝，生怕你下顿没饭吃，
我图啥？图你没房没车，还是图你每天一身汗臭味？我捏着奶茶杯的指节泛了白，
杯身都被捏变了形。这杯奶茶十八块，是我早上没吃早饭省下来的——食堂包子两块钱一个。
我想着省下来给她买奶茶，她之前还摸着我肚子说妄川你别总委屈自己，早饭得吃。
现在倒嫌我穷了。我不是在努力吗？我咬着牙，喉咙发涩：项目经理说，
再干半年就给我涨工资，到时候能涨到五千，我还能攒钱付个小房子的首付，咱们……
别到时候了！林薇薇直接打断我，声音更尖了：顾妄川，认清现实吧！
你就是个穷小子，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我妈说了，跟你这种没房没车没背景的人在一起，
就是跳火坑！我可不想以后跟你挤在这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连个洗衣机都没有，
洗个衣服还得蹲在阳台搓，夏天热得跟蒸笼似的，冬天冻得手发红！出租屋是我去年租的，
老小区六楼，没电梯，夏天确实热。但林薇薇之前来的时候，还抱着我胳膊说这里虽然小，
但有烟火气，你煮的面条比外面好吃。甚至跟我一起在阳台挂衣服，
踮着脚把袜子晾在最上面，说以后攒了钱就换大点的房子，带个大阳台。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我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心里堵得慌。之前是之前，
现在是现在！林薇薇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顾妄川我跟你明说吧，
我昨天跟张哥一起吃饭了！人家开宝马，住大平层，比你强一百倍！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
就赶紧同意分手，别让我跟你耗着，浪费我时间！张哥？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想起上个月林薇薇说公司聚餐，晚上十点才回来。身上带着陌生的古龙水味，我问她，
她还瞪我顾妄川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张哥是客户，谈工作呢。
原来那时候就找好下家了。所以你早就找好下家了？我问，声音冷了下来。
是又怎么样？林薇薇没藏着掖着，理直气壮：总比跟你耗死强！顾妄川，赶紧的，
把我留在你那的几件衣服扔了，别再联系我，看见你就烦！嘟嘟嘟——电话直接挂了。
我站在老小区的巷口，来往的人擦着我肩膀过。
卖菜的大妈挎着篮子念叨今天黄瓜又涨价了，五块钱一斤。
收废品的大爷推着车喊收旧冰箱旧电视咯，高价回收。满耳朵都是市井的热闹，
可我心里跟被掏了块似的，凉飕飕的。手里的奶茶还冒着一点点热气，
杯壁上凝的水珠滴在手上，冰凉的。我低头看了看，突然觉得特可笑——人家都攀上高枝了，
我还傻呵呵地记着她的口味，连糖度冰度都没记错。
我把奶茶随手递给旁边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男孩。他抬头看我，眼睛亮闪闪的，
说了句谢谢叔叔。我没说话，转身往楼上走。六楼的楼梯间没灯，
下午这会儿也暗沉沉的，台阶上还沾着灰尘。我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挪，
脑子里全是林薇薇的话，
还有她之前跟我撒娇的样子——她会趴在我怀里蹭来蹭去说妄川你真好，
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留一盏小灯，会攥着我的手说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会越来越好的。
全是假的。刚掏出钥匙要开门，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特响。
跟普通家用车的声音不一样，震得墙都有点颤。我探头往下瞅，只见巷口停了辆黑色的奔驰，
车标亮得晃眼。还跟着辆保姆车，下来两个穿黑西装的人，跟电视里的保镖似的。
然后一对看着挺贵气的中年夫妻走下来——男的穿笔挺的定制西装，
皮鞋擦得锃亮；女的穿米白色连衣裙，手里拎着爱马仕的包，
跟这破巷子的灰墙烂瓦格格不入。那男的抬头往楼上看，目光正好跟我对上。
然后他突然眼睛一亮，拉着旁边的女人就往楼上跑，声音都发颤：川川！是不是川川！
我愣了——川川是我小时候的小名，只有孤儿院的李老师这么叫我。后来李老师走了，
就没人再这么叫了。这俩人是谁？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对夫妻已经跑到我面前了。
女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软，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
跟林薇薇用的廉价香水完全不一样。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掉下来砸在我手背上，
烫得慌：川川，妈妈可算找到你了！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饿不饿？
妈妈？我懵了，赶紧抽回手，手背还留着她的温度：阿姨你认错人了吧？我没妈，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没见过爸妈。没认错没认错！
男的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纸，递到我面前，纸张边缘还带着金边，
一看就不便宜：川川你看，这是亲子鉴定报告！你是我们亲生儿子！当年你才一岁，
家里遭了点变故，不小心把你弄丢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终于找到了！
我低头扫了眼报告，上面的照片是我上个月公司体检时拍的，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下面还有一串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专业术语，最后一行写着排除亲生关系概率为0%。
我脑子更乱了，跟浆糊似的——我居然有亲生父母？还看着这么有钱？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这事儿太离谱了，跟演电视剧似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出现幻觉了。川川，对不起，是爸妈不好，让你受苦了。
女人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手指轻轻摩挲着我手背上的老茧——那是在工地搬东西磨出来的：你现在住这儿？
这房子也太破了，连个电梯都没有，你每天上下楼多累啊？走，跟爸妈回家，咱们家住别墅，
有电梯，还有阿姨做饭，以后再也不用受这苦了。男的也跟着说：川川，
我是你爸顾明远，你妈叫苏婉。这些年我们攒了不少家业，开了几家公司，以后都是你的。
你要是不想上班，爸给你开家公司玩；你要是想上班，爸给你安排个轻松的职位，
不用这么辛苦跑工地，晒得这么黑。跑工地？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工地上班？
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顾明远笑着说：我们找你的时候，
把你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你在城建公司当施工员，踏实肯干，上个月还拿了绩效奖，
是个好孩子，就是委屈你了。正说着，我的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着莉莉
的备注——是林薇薇的闺蜜张莉莉。我皱了皱眉，划开接听。妄川～
张莉莉的声音嗲得发腻，跟平时见我时阴阳怪气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听说你跟薇薇分手了？
哎呀薇薇也是，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啊！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你的，就是被她***的，
说你没前途，你别怪她。我冷笑一声，刚被林薇薇甩完，她闺蜜就来装好人了？
之前张莉莉跟林薇薇来我出租屋，看见我煮的面条，还阴阳怪气地说妄川你可得好好赚钱，
不然以后怎么养得起薇薇，总不能天天吃面条吧。现在倒替林薇薇说话了。有事儿吗？
我语气冷淡，手还被苏婉拉着，她掌心的温度让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也没啥事儿，
就是觉得你太可怜了。张莉莉叹了口气，
话里话外全是假惺惺的同情：你看你现在一个人，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要不我今晚过去陪你？给你做顿饭，开导开导你？你别太难过了。
我瞥了眼旁边的顾明远和苏婉，他俩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苏婉还小声跟顾明远说：川川，
这是谁啊？是不是欺负你了？要不要爸跟她说两句？不用了，我忙着呢。
我直接挂了张莉莉的电话，心里有点烦——刚被甩，亲爹妈找上门，又来个假惺惺的闺蜜。
这一天过得也太魔幻了，跟做梦似的。顾明远看我挂了电话，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
递到我面前，卡面闪着冷光：川川，这卡你拿着，里面有五百万，你先随便花，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再跟爸说。明天爸带你去买几身好衣服，再换个车，
别让别人看轻了你。五百万？我看着那张卡，手都有点抖。我长这么大，
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上个月的绩效，三千二。这五百万，我得在工地上干一百多年才能赚到。
爸，妈，这……我还是有点不真实感，手指碰了碰黑卡，冰凉的：我再想想，
我还没缓过来，有点懵。好好好，不急。苏婉赶紧说，
生怕逼到我：你要是不想现在跟我们走，那我们先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你慢慢想。
这是我的电话，你有事随时打给我，想吃什么也跟我说，我让阿姨给你做，
你小时候爱吃的红烧肉，阿姨做得可好了。她给我塞了张烫金名片，
又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大概有几万，厚厚的一叠，塞到我口袋里：川川，
这钱你先拿着零花，别委屈自己。你那出租屋太破了，今晚要不先去酒店住？
妈给你订个套房，舒服点。不用了妈，我还是回出租屋吧，东西都在那儿。
我把现金推回去，心里有点别扭——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这么给我钱，
还是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钱我也不要，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在工地虽然累，但能赚钱。
傻孩子，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给你钱不是应该的吗？苏婉又把现金塞回来，
眼眶红红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这些年我们没照顾你，心里都愧疚死了，
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拿着，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顾明远也跟着劝，
说钱是给你应急的，别省着。我实在拧不过他们，只好把现金收下，揣在口袋里，
沉甸甸的，心里也有点沉甸甸的。正说着，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妄川……是我，林薇薇。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刻薄，
反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软乎乎的。跟刚才那个跟我提分手、嫌我穷的女人判若两人。
我挑了挑眉，看向楼下——巷口那辆奔驰还停在那儿，阳光照在车标上，亮得晃眼，
保镖还站在车旁边。我突然想看看，这个刚嫌我穷甩了我的女人，现在又找***什么。
心里第一次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刚才还乌云密布的天，突然就亮了。2妄川，
我……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气话！林薇薇的声音软得像泡发的棉花，
还带着刻意装出来的颤音。跟半小时前那通淬冰的电话判若两人：是张莉莉！
她天天在我耳边嚼舌根，说你没前途，还造谣你跟工地上的女同事走得近，
我一时糊涂才跟你说分手的！你别当真好不好？我靠在出租屋斑驳的墙面上。
墙皮掉渣蹭得后背发糙。旁边苏婉气得脸都红了，攥着拳头想抢我手机。被顾明远按住了。
老顾冲我使了个眼色，指尖轻轻点了点我胳膊，意思是你自己处理，爸妈在这儿撑你。
气话？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你说我穷得这辈子翻不了身，
说跟我挤十平米出租屋是跳火坑，也是气话？电话那头顿了两秒。
接着就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像是故意对着话筒哭，怕我听不清：妄川，我那是被我***的！
她天天跟我哭，说我跟着你会受苦，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有你，
不然怎么会跟你在一起两年？两年？
我脑子里瞬间蹦出去年冬天的画面——我攥着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手心都出汗了，
带她去商场买羽绒服。她试了件米白色的，八百块，翻来覆去看吊牌，
指甲都快把吊牌抠破了。最后跟我说太贵了，不如买件两百的棉袄，够穿就行。
那时候我还觉得她懂事，现在才想明白，她不是懂事，是知道我买不起，怕我尴尬，
才故意装大方。林薇薇，我打断她的哭腔，语气没带一点温度：别绕圈子，
找我到底想干嘛？她的哭腔戛然而止，声音里多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像小偷摸东西似的：妄川，我听说……听说你爸妈找来了？他们……是不是挺有钱的？
果然，还是为了钱。我余光瞥见苏婉狠狠翻了个白眼，嘴型动了动，
像是在说就知道是图钱。老顾轻咳了一声，端起旁边的搪瓷杯喝了口茶，没说话，
但眼神里全是不屑。跟你有关系？我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不是不是！
她赶紧辩解，语速都快了：我就是担心你！怕你被坏人骗了！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有钱人，
好多都是骗子，专门骗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妄川，今晚我请你吃饭吧，咱们好好聊聊，
我给你赔罪，好不好？就去上次你说想去但没舍得去的那家‘星光西餐厅’。
上次我说想去，是因为她刷朋友圈看到别人发牛排照片，眼睛都亮了。
我跟她说等发了工资带你去尝鲜，她当时笑着捶我胳膊：算了算了，太贵了，
不如吃路边摊的烤串，还能多买两串里脊肉。现在倒主动提了，变脸比翻书还快。行啊。
我答应得干脆：七点，我过去。挂了电话，苏婉立马拉着我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