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猛然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下意识地抓住胸前那枚锈迹斑斑的怀表，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
还是第五次？
他记不清了。
每次使用"时间回溯"后，总有一段记忆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无踪。
"又做噩梦了？
"艾莉娅的声音从篝火对面传来。
女战士正用磨刀石打磨她那把银光闪闪的长剑，火光在她坚毅的面容上跳动。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掌心。
那里本该有一道疤痕——是小时候父亲教他骑自行车时留下的。
但现在，掌心光滑如新。
他又忘了什么？
"我们该出发了。
"艾莉娅收起长剑，踢灭了篝火，"维克多的爪牙不会等我们准备好才来。
"晨雾笼罩着森林，两人沿着猎人小径前行。
林默的靴子踩断一根枯枝，清脆的声响惊起一群乌鸦。
他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艾莉娅警觉地按住剑柄。
"我来过这里。
"林默皱眉，"就在上周...不，可能是上个月..."艾莉娅叹了口气："你上次回溯时说过同样的话。
这片森林是通往老杰克隐居处的必经之路。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又用了一次能力，却完全不记得为什么。
怀表在他口袋里发烫，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一座爬满藤蔓的石屋。
门前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进来吧，迷途的孩子们。
"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老杰克比林默记忆中更加佝偻，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老人正在熬制一锅冒着紫色烟雾的药水，房间角落里堆满了发黄的古籍。
"你的记忆又少了。
"老杰克头也不抬地说，"这次是什么？
童年的宠物？
初恋的名字？
还是...""我父亲的脸。
"林默声音嘶哑，"今早醒来，我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艾莉娅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林默第一次承认自己失去了如此重要的记忆。
老杰克终于抬起头："每次回溯，时间之河都会带走你的一部分作为代价。
你以为只是随机记忆？
不，它总是先夺走你最珍视的。
"药锅突然沸腾，紫色液体溅到地板上，形成一个诡异的钟表图案。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林默握紧拳头。
"因为维克多己经找到了永恒沙漏。
"老杰克从书堆中抽出一本皮革封面的古籍，"当他将沙漏与你的能力结合时，就能真正掌控时间。
"艾莉娅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岂不是...""永生。
"老杰克点头，"而林默会变成空壳，所有记忆都将成为维克多的养料。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
墙上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化作无数伸向他的手臂。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一个书架。
灰尘飞扬中，一本相册滑到他脚边。
相册自动翻开，停在一页泛黄的照片上。
照片里是年幼的林默和父亲站在游乐园门口，两人举着棉花糖，笑容灿烂。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父亲粗糙的大手，自行车后座的安心感，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这是..."林默颤抖着拾起照片。
"你上次来留下的。
"老杰克轻声说，"当时你说，如果下次来不记得了，就让我给你看这个。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家不是地方，是记忆的重量。
"艾莉娅捡起长剑，剑尖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我们得赶在维克多之前找到沙漏。
""不。
"林默突然说，声音坚定得让两人都转过头，"我要先找回失去的记忆。
"老杰克露出欣慰的微笑："明智的选择。
但记忆碎片散落在你使用过能力的地方，回去意味着面对所有你曾逃避的...""我知道。
"林默打断他，手指抚过照片上父亲的笑脸，"但这次我不会再逃了。
"黄昏的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窗，在林默脚下投下一片斑斓。
他抬头看向艾莉娅："你愿意陪我走这段回头路吗？
"女战士收剑入鞘，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反正我的复仇名单上，维克多的名字还没划掉。
"老杰克从药锅底下抽出一张羊皮地图："起点就在你们相遇的地方——被烧毁的教堂。
"走出石屋时，林默最后看了一眼照片。
某个记忆碎片突然归位——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无论走多远，记得回家的路。
"夜风吹散雾气，露出满天繁星。
林默将照片贴近胸口，感受着那份久违的温暖。
这一次，他不再害怕失去。
因为真正的归途，从来不在时间之外，而在记忆之中。
艾莉娅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准备好了？
"林默点头，将怀表放回口袋。
表针开始逆向转动，但这次，他没有按下暂停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