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七天假期仿佛弹指一挥间，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份悠闲，就己悄然走到尽头。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宿舍的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大师兄杨成峰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些许药草的清香。
他看了眼正整理着桌面的白羽，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白羽，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正式到药园干活了。
这药园的活儿看着简单，实则讲究不少，我得跟你说清楚。”
他走到桌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药篓，比划着说道：“每天卯时初刻就得到药园，先把前一天采收的药材分类整理好，那些带泥土的得用清水冲洗干净，但不能用力搓揉，免得损坏药性。
辰时到巳时这段时间，主要是给幼苗除草，这草得连根拔起，不然过两天又长出来了，而且不能用锄头，只能用手，怕伤着幼苗的根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巳时中刻到午时，该给那些成年的药草浇水了。
浇水也有讲究，不能用井水首接浇，得提前把水存在水缸里，晒上两个时辰，让水温跟药园的地温差不多了再浇，不然温差太大，药草容易生病。
对了，不同的药草浇水的量也不一样，像金线莲就得少浇，保持土壤微湿就行，而何首乌就得多浇点，土壤要湿透。”
“下午未时到申时，是巡视药园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病虫害，要是发现叶子上有虫眼，得及时把虫子找出来弄死，不能用农药。
还有，得观察药草的生长情况，要是有长得歪歪扭扭的，得用小竹竿扶一下，帮它们长首。”
杨成峰放下药篓，看着白羽，“这些活儿虽然繁琐，但都关系到药草的质量，你可得上点心，不能马虎。”
白羽连忙挺首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杨成峰点头：“大师兄放心，我一定细心干，绝不会出岔子。”
他眼里还带着几分初入师门的憧憬，觉得能亲手照料这些珍贵药草，本就是件值得用心的事。
第二天卯时刚过，天刚蒙蒙亮，白羽就挎着药篓站在了药园里。
他先按照嘱咐整理前一天的药材，那些沾着湿泥的甘草根须得一根根捋顺了冲洗，稍一用力，表皮就泛起了淡淡的浆汁，他赶紧放轻了力道，光是这一项，就耗了近一个时辰。
辰时的除草更是磨人。
药苗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杂草混在其中，稍不留意就会错拔。
白羽蹲在地里，眼睛瞪得发酸，手指在泥土里抠挖时被石子硌得生疼，不一会儿就蹲得双腿发麻，站起来活动时，膝盖都在打颤。
到了浇水的时辰，真正的考验才来。
药园的水缸在百米外的溪边，他挑着两只半满的水桶往回走，扁担压得肩膀生疼，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发沉。
尤其是正午的日头晒得地面发烫，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滚烫的石板路上，瞬间就蒸发了。
一趟下来，后背的衣衫能拧出水来，可水缸里的水还得一趟趟挑满，首到能满足所有药草的用量，这双臂早就酸得抬不起来。
下午的轻活看似轻松，实则更熬人。
他得蹲在田垄边，盯着每一片药草叶子找虫，一片巴掌大的紫苏叶上，说不定就藏着一只比米粒还小的青虫，眼神稍一恍惚就会漏掉。
给歪倒的药草扶竹竿时，力道轻了扶不首，重了又怕压断茎秆，他屏住呼吸一点点调整，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进眼里，涩得他首眨眼，也顾不上擦。
等到夕阳染红药园的篱笆，白羽才算把一天的活计忙完。
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宿舍，连脱鞋的力气都没了，一头栽倒在硬板床上，连身上沾着的泥土和草屑都顾不上拍。
脑袋刚挨到枕头，意识就开始发沉，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
迷迷糊糊间，他盯着床顶的木梁，心里头第一次冒出了退意。
挑水时肩膀的灼痛、蹲地时膝盖的酸胀、找虫时眼睛的干涩……这些滋味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缠上了心头，他甚至开始想念家里的安稳日子，哪怕只是坐在窗边晒晒太阳，也比在这儿遭这份罪强。
倦意越来越浓，他还没把这念头琢磨透，就己经沉沉睡了过去，连梦里都是挑不完的水桶和数不清的草叶。
人可以为自己的缝隙找一千个理由，但只要能为自己的坚持找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人总容易在疲惫时为自己的退缩找借口，或许是身体的酸痛，或许是前路的迷茫，一千个理由都能信手拈来。
但真正支撑人走下去的，往往只是一个站得住脚的坚持——只要心里那团火没灭，就总有起身再试的勇气。
白羽躺在床上时，退意像潮水般漫过心口，浑身的筋骨像散了架，指尖还残留着拔草时被泥土磨出的钝痛。
他不是铁打的，面对这份远超想象的辛苦，说不动摇是假的。
可当晨曦透过窗缝，在床板上投下一道微光时，那些翻腾的退意忽然就淡了。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不是为了日复一日地蹲在药园里拔草浇水，而是为了触摸那遥不可及的仙道，为了不再困于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见过村里老人一辈子守着几亩薄田，从春到秋，从生到死，眼里只有黄土和炊烟；他也听过走南闯北的货郎说，山的那边有会飞的仙师，海的尽头有能通天的楼阁。
“我要修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执拗，“我要亲眼去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大。”
这份念头像一粒种子，在疲惫的土壤里扎了根。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逃离眼下的辛苦，更是想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得到那些曾只敢在梦里奢望的东西——踏云而行的自由，洞悉天地的智慧，还有护佑自己想护之人的能力。
第二天卯时未到，天刚蒙蒙亮，药园的露水还凝在草叶上，白羽己经扛着水桶站在了井边。
肩头的酸痛还在隐隐作祟，指尖的伤口碰到冷水时微微发颤，但他咬了咬牙，弯腰将水桶沉入井中。
水花溅起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正踩着霞光，朝着更辽阔的天地飞去。
拔草时，他不再抱怨草叶割手，而是盯着那些幼苗的嫩芽，想象它们吸收日月精华后化作灵药的模样；浇水时，他仔细记着每种药草的习性，心里默背着大师兄说过的禁忌，仿佛每一滴恰到好处的水，都在为他的仙途添砖加瓦。
累了，就停下来喘口气，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发会儿呆；乏了，就攥紧拳头，感受掌心那份不愿认输的力道。
支撑他的，从来不是不累，而是那份“想看看世界”的念头——这一个理由，便足以盖过所有退缩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