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烟花碎影/
厨房里刀刃撞击砧板的声音已经持续三个小时。林晓月把最后一片冬笋码进青花瓷盘，指节上的冻疮被冰水泡得发亮。
"切这么厚怎么入味？"婆婆王秀兰突然从身后探头，指甲在笋片上刮出白痕，"磊子最爱吃冬笋烧肉，去年我切的能透光。"
晓月肩膀一颤，菜刀在砧板上打滑。她望着料理台上二十八个凉菜碟，想起三天前婆婆说"年夜饭要凑足六十六道讨吉利"。窗外零下五度的寒风钻进抽油烟机管道，后颈黏着的碎发却早被蒸汽打湿。
"妈，让晓月歇会儿吧。"张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晓月刚涌起的暖意被他下一句话冻住，"今天做不完明天再搞呗。"
手机游戏音效隔着磨砂玻璃门炸响，晓月低头继续片火腿。透明橱柜映出丈夫歪在沙发里的轮廓，和他身后整面墙的"市级十大孝子"锦旗。去年此时她还在试婚纱，怎么也想不到蜜月旅行会变成陪婆婆复查腰椎间盘突出。
"鱼鳞没刮干净。"婆婆掀开蒸锅盖，白雾涌出来模糊了她的金丝眼镜，"磊子小时候被鱼刺卡过，你做清蒸鱼要特别当心。"
晓月捏着刮鳞器的手背暴起青筋。三天前她跑遍三个菜场才买到活鲈鱼，剖鱼时被鳍刺扎破食指，血珠滴在雪白瓷砖上像散落的相思豆。此刻那处伤口在盐水里泡得发白，和婆婆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一样闪着冷光。
"叮——"微波炉发出刺耳鸣叫。婆婆端着鸡汤转身，鞋跟在地砖敲出咄咄逼人的节奏："说了多少遍热汤要用砂锅，微波炉辐射会..."
瓷碗摔碎的脆响打断训话。晓月看着满地狼藉，鸡汤在婆婆墨绿色羊毛裙上洇出深色痕迹。她忽然想起领证那天，张磊也是这样失手打翻咖啡，褐渍在她婚纱下摆开成枯萎的玫瑰。
"故意的是不是？"婆婆声音尖得像刮鱼鳞的钢刷，"大过年的摔碗砸盆，存心触霉头！"
晓月弯腰去捡碎片，看见自己映在碎瓷里的脸被割裂成无数块。那些碎片里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