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的阴风卷着荒草掠过鬼屋雕花铁栏，阿阳对着手机屏幕呵出白气，指腹蹭过嘴唇血痂。
首播间标题"午夜凶镜探灵实录"的热度条如蚯蚓般蠕行，376个观众头像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像浮在冥河上的磷火。
"地下室？
"他踢开脚边锈蚀的门轴，靴底碾过满地碎镜碴，"先带你们看样宝贝。
"镜头转向墙面那面三米高的西洋镜，镀金镜框爬满铜绿，镜面蒙着蛛网般的裂痕。
"这是清末留洋名医的镇宅镜，"他指尖敲在镜面上，回声空洞如叩棺，"传说因医患纠纷死后，他的魂就困在这镜子里......"突然，镜面深处泛起涟漪。
阿阳瞳孔里倒映的自己，嘴角正以诡异弧度上扯，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牵扯面皮。
他猛地后退，后腰撞上积灰的梳妆台，听见暗格里传来细碎的簌簌声。
凌晨1:17，连麦请求如鬼爪叩门。
连麦人的头像是泛黄婚纱照片，新娘面容被马赛克打得细碎，昵称"用户19970415"刺得他视网膜发痛。
那是小雨的忌日，也是她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阿阳，隧道镜子在吃人......"消息停在发送中，车载记录仪显示她的车在隧道内突然失控，撞向一面施工警示牌。
"主播怂了？
""这号码我搜过，是空号啊哈哈！
"弹幕突然被密集的"666"淹没，像无数白幡在屏幕上招展。
阿阳鬼使神差点击接受，雪花屏里渗出霉味，先是看见雕花木梳插着几缕断发，接着是褪色红盖头下露出的指尖——十厘米长的指甲正在涂抹珠光粉，指节青筋如枯藤盘绕。
"阿阳，"电流声里挤出沙哑女声，"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冷汗浸透衬衫，后腰抵着的梳妆台突然"咔嗒"弹开暗格，掉出半张焦黑照片。
穿红盖头的新娘左脸烧至见骨，右眼里倒映的正是此刻首播间的画面。
阿阳猛然想起，三年前小雨车祸现场，交警曾说她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却始终查不出照片上的人是谁。
凌晨1:34，热度条突破十万，首播间突然飘起黑白雪花。
所有观众头像变成遗照，弹幕血珠般渗出："欢迎来到黄泉影视区""订阅破万，主播成大碗"最顶端的弹幕来自"用户19970415"："转头，看镜子。
"后颈贴上的冰凉触感比尸体更冷，阿阳僵硬回望，镜面裂痕中伸出的手正攀住镜框。
那具"身体"的皮肤如融化的蜡油往下流淌，右眼珠挂在颧骨上，咧开的嘴角露出带血的假牙："小雨说你喜欢看活人受罪，所以我们用她的骨灰养了三年镜子......"腐烂的手指掐住他咽喉时，阿阳瞥见订阅数跳至10001。
系统提示音如丧钟："检测到活体主播，是否开启人皮首播模式？
——是（默认） 否（不可选）"屏幕里的"观众"们举起枯骨敲击界面，喉管割裂的嘶喊声中，他的眼球被硬生生抠出，剧痛中听见小雨的声音从镜面深处传来："还记得你为了热度，把我的车祸视频剪成集锦吗？
现在该你当素材了......"镜头最终定格在暗格内的玻璃罐，上百颗眼球在福尔马林里浮沉，每颗瞳孔都映着不同的首播间：有被困在废弃医院的探险者，有深夜独行的加班族，还有正对着手机傻笑的猎奇观众。
最新那颗眼球里，阿阳扭曲的脸正在被缓缓吸入镜面，而镜外的"他"正对着镜头微笑，涂着珠光粉的手指轻抚新挖出的眼窝："下一位观众，想看看自己的死亡首播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