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祭坛前挤满了人，青铜鼎立在中央，表面的裂纹比去年深了不少，远远看去像被无数刀刃划过的旧伤疤。
十六岁的林柒夜混在下人堆里，掌心全是汗，指甲掐进掌纹里——今天是三年一度的血脉测试大典，也是他第一次以“庶子”身份站到台前。
“长房嫡子，林破军！”
司仪的声音响起，穿鎏金衣袍的少年昂首上前，手掌按在鼎面上。
青铜鼎“嗡”地泛起青光，半空中浮现出“B级裂山劲”的字样，周围立刻响起掌声和恭维声。
林破军得意地扫向人群，目光落在林柒夜脸上时，嘴角扯出冷笑，故意提高声音：“有些人啊，连测试的资格都不该有，省得脏了老祖宗的鼎。”
下人堆里传来压抑的笑声，林柒夜盯着自己磨破的布鞋，后颈发烫。
他知道这些人笑的是他左脸的十字疤，笑的是他娘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婢女，更笑他竟敢奢望和嫡系子弟一样站在祭坛前。
“杂役房，林柒夜。”
司仪念到他名字时，语气像在说一块没人要的烂布。
林柒夜深吸口气，走上台阶。
青铜鼎近看更显陈旧，裂纹里隐隐泛着暗红，像是凝固的血迹。
他伸手按上去，掌心刚触到冰冷的铜面，突然听见“嗡——”的一声闷响，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哀嚎。
祭坛猛地一颤，人群发出惊呼。
林柒夜只觉左眼一阵刺痛，那个偶尔浮现的血色月纹又出现了，眼前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穿着盔甲的武者举刀劈向月亮，血光染红天际，而青铜鼎在画面中央裂开，露出里面刻满符文的内胆。
“检测结果——F级，嗜血狂刀。”
司仪的声音有些发抖，周围瞬间安静。
F级是最低等的血脉，意味着这辈子都只能做个打杂的仆役。
不知谁先笑出了声，接着哄笑声像潮水般涌来。
林破军笑得拍大腿：“我就说吧！
婢女生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如趁早去茅房扫一辈子屎尿——”“砰！”
青铜鼎突然发出巨响，裂纹里渗出红光，整座祭坛都在震颤。
林柒夜踉跄后退，看见鼎身上的裂纹竟在蠕动，像活过来的红色小蛇，而裂纹汇聚的中心，隐隐形成了一把刀的形状，和他藏在武库的那把饮血刀一模一样！
墨夫子站在一旁，手中的戒尺“当啷”落地。
他清楚地看见，当林柒夜触鼎时，鼎内符文突然亮起，本该显示“F级”的青光被血色覆盖，只是瞬间又恢复原状。
这孩子的血脉分明被某种力量封印了，而那股力量，和族谱里记载的初代家主战纹气息一模一样。
“都安静！”
墨夫子强装镇定，弯腰捡起戒尺，“鼎震是吉兆，大典继续——”他话没说完，人群里突然传来轻笑声。
穿灰衣戴斗笠的男子站在角落，指尖把玩着一块留影石，嘴角上扬的弧度藏在阴影里。
这人正是最近在黑市出没的神秘商人夜无欢，此刻他盯着祭坛上的林柒夜，面具下的眼睛眯成两道细缝，像毒蛇盯上了猎物。
“有意思。”
夜无欢低声自语，留影石表面映出林柒夜左眼的月纹，“三百年了，第七次轮回的容器，终于出现了。”
祭坛前，林柒夜攥紧袖口。
刚才鼎震时，他清楚地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说“封印松动”，而掌心贴着鼎面的位置，此刻还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钻进了身体。
他偷偷看向人群，发现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正盯着他，目光像刀一样锋利。
测试结束后，林柒夜躲在柴房里，摸出藏在破布衫里的饮血刀。
刀身比平时更烫，刀柄内侧的“饮血”二字泛着红光，和鼎震时的血色一模一样。
他想起老仆临终前的话：“柒夜，你出生那晚，血月照着青铜鼎三天三夜……”“吱呀——”柴房的门被推开条缝，小书童阿福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慌张：“柒夜哥，刚才墨夫子让人传话，说让你今晚去祠堂抄族谱……还说，让你别带任何兵器。”
林柒夜心头一紧，握紧了饮血刀。
祠堂是林家禁地，平时只有嫡系子弟能进，墨夫子突然找他，难道和测试时的鼎震有关？
他想了想，把刀塞进灶台的灰烬里，又扯下块破布裹住左手——那里有昨天偷练刀法时被刀刃划伤的口子，此刻还在渗血。
夜幕降临，祠堂里点着三根白烛，祖先牌位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林柒夜刚跨进门，就看见墨夫子背对着他站在初代家主的牌位前，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族谱。
“坐吧。”
墨夫子没回头，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今天鼎震时，你看见什么了？”
林柒夜低头盯着砖缝：“回夫子，我看见鼎里有刀形的光，还有……血月。”
墨夫子转身，目光落在他左脸上的疤痕：“你娘临终前，没告诉你什么？”
“她说……让我好好活着。”
林柒夜撒谎了。
他没说老仆曾偷偷告诉他，他的血能让断刀发光，更没说他在武库捡到的饮血刀每次见血都会变强。
墨夫子叹了口气，翻开族谱：“三百年前，初代家主劈开血月，用自己的血封印了魔尊。
他的刀叫‘饮血’，战纹是‘嗜血狂刀’，而他的血脉……”他指尖划过族谱上的裂痕，“本该是S级，却被人动了手脚，变成了F级。”
林柒夜心头剧震，突然想起饮血刀刀柄上的刻字。
难道他的血脉被封印了？
就像那把断刀一样？
“记住，从今天起，别在人前显露你的血。”
墨夫子合上族谱，“尤其是那道月纹——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你连全尸都留不下。”
离开祠堂时，月亮己经升起。
林柒夜摸着左脸的疤，忽然看见墙角阴影里有个晃动的身影。
他猛地转身，只见戴斗笠的夜无欢正靠在树上，指尖抛接着一颗血晶核，月光照在他半副哭笑面具上，说不出的诡异。
“小哥儿，F级的滋味如何？”
夜无欢轻笑，血晶核在掌心发出红光，“别信那些老古董的话，被封印的刀才更锋利——就像你体内的血，早晚有一天会让整个林府颤抖。”
他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对了，三天后黑市有场拍卖会，会出现一尊青铜小鼎。
你带着饮血刀去，刀会告诉你该做什么……”话音未落，夜无欢己经消失在夜色里，只剩那颗血晶核滚到林柒夜脚边。
他捡起晶核，发现里面竟映着白天鼎震的画面，而画面里的自己，左脸月纹清晰可见，像极了族谱里记载的初代家主战纹。
夜风掠过祠堂的飞檐，发出呜呜的响声。
林柒夜望着天际的弯月，突然觉得那月亮边缘泛着暗红，像极了测试时青铜鼎里渗出的血色。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生活再也不会平静，而那个戴哭笑面具的神秘人，将会成为他命运里最危险的引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