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的豫东平原,七月的骄阳将麦芒烤得发烫。
三岁的林小微跌跌撞撞地跟在母亲李秀兰身后,布鞋底沾满麦茬。
母亲弯腰捆扎麦捆的身影被烈日拉得很长,蓝布衫后背洇出深色汗渍。
远处树荫下传来麻将牌碰撞声。
林德发翘着二郎腿蹲在牌桌旁,嘴里吸着烟。
李秀兰直起酸痛的腰,攥着记账本走过去:"队长说了,欠的公粮能等下次麦收一起交,但咱这季收成实在......""晦气!
"林德发摔下牌,惊飞了停在草垛上的麻雀,"老子手气正旺,输的钱明天就能翻回来!
"日头西斜时,李秀兰独自把最后一袋麦子搬上拖拉机。
她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农药瓶——那是为防虫害买的,此刻瓶身贴着心口发烫。
林小微抓着母亲的裤腿,懵懂地仰头看她泛红的眼眶:"娘,哭哭?
""小薇乖。
"李秀兰蹲下身,把最后半块硬馒头塞进女儿掌心,摘下鬓边的野菊花别在她发间。
月光爬上打谷场时,林德发醉醺醺地撞开家门,却见堂屋地上歪着农药瓶,妻子直挺挺地躺在竹席上,嘴角溢出白沫。
小薇攥着枯萎的野菊花坐在母亲身侧,懵懂地重复着白天学的话:"娘,起来,吃饭饭......"葬礼过后,林德发仍常醉醺醺回家。
直到某天深夜,他在门槛绊了个趔趄,却看见女儿蜷缩在灶台边,怀里紧紧抱着母亲留下的铜顶针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小薇脸上,泪痕未干。
林德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女儿发间的碎发。
此后,村口牌桌再没了林德发的身影。
每天天不亮,他左手抱着熟睡的小薇,右手扶犁下田。
每当小薇哭闹着要找妈妈,他就折下路边枯枝,在雪地上画歪歪扭扭的小黄花。
1992年春,林小微在墙根发现几株迎春花。
金黄花瓣在料峭春寒中舒展,像极了母亲生前系过的黄头巾。
她学着父亲的样子,用破碗舀水浇灌。
林德发看见后,粗糙的手掌轻轻拂过花枝:"你娘最喜欢这些小黄花......"话音未落,他别过脸去,抬手抹了把眼睛。
这年交公粮时,林德发特意挑了最饱满的麦子装袋。
拖拉机突突发动时,他摸着女儿的头说:"等咱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