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昏暗教室里赤着上身弹琴的男生。
苏映荷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她下意识地瞥向他的左肩,隔着薄薄的衬衫,似乎能隐约看到那道疤痕的轮廓。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偏过头,目光短暂地与她相触。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冷,疏离,深处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迷茫,情绪复杂,难以捉摸。
他很快移开了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苏映荷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刚才在教导处被围观都没这么不自在。
她连忙收回目光,假装整理桌面,指尖却有些微颤。
她的新同桌。
“你叫什么名字?”
她故作不知地问道。
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江倚竹。”
她早就知道他叫什么,但就是想亲耳听他说出口。
她又故意凑近,歪着头:“你说什么?
教室太吵了,我没听清。”
江倚竹明显羞涩了一下,想往后退,椅子差点翻倒。
他慌乱地扶住桌子,耳朵尖泛起红晕。
“我有那么吓人吗?”
苏映荷笑吟吟地后退,心里暗喜他的反应。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课本上,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你刚才弹的是肖邦的《夜曲》吧?”
苏映荷压低声音,“我挺喜欢的。”
江倚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了笔。
“你去过音乐教室?”
他问道,声音依然轻得像一片羽毛。
“偶然路过。”
她没说自己是怎么发现他的,只是微笑着补充,“你弹得很好。”
江倚竹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喉结滚动了一下。
此时老师走进教室,课堂瞬间安静下来。
苏映荷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格外分明,像一幅素描画。
与萧怀远不同,江倚竹身上有种淡淡的忧郁感,这让她莫名地想要了解更多。
他摇摇头,幅度轻微却坚定。
苏映荷唇角那抹戏谑的笑意加深几分,并未因他的否认而收敛。
“那你脸红什么?”
她声音不大,刚好飘入他耳中,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狡黠。
江倚竹猛地偏过头,视线钉在摊开的课本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重要的公式定理。
只是那泛红的耳廓,在略显苍白的肤色映衬下,愈发显眼,如同雪地里不慎落下的红梅瓣。
苏映荷也不再追问,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他僵首的侧影。
少年脊背挺首,肩线却有些单薄,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清寂。
她想起暴雨中那惊鸿一瞥的背影,还有那道浅淡的疤痕。
心底的好奇像是被投下石子的小湖,涟漪一圈圈荡开。
讲台上的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今天的课程内容。
粉笔在黑板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规律而催眠。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老师平稳的授课声与同学偶尔翻书的细碎声响。
江倚竹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
他拿起笔,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苏映荷的目光从他脸上滑到他握笔的手,那双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是弹钢琴的手。
她忽然也觉得有些无趣,这种单方面的逗弄,像是对着一堵沉默的墙壁。
她收回目光,懒洋洋地翻开课本,眼神却有些飘忽。
一旁的萧怀远似有所觉,朝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与不易察觉的警惕。
苏映荷捕捉到他的视线,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萧怀远轻哼一声,转回头去。
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只是苏映荷知道,自己对这个新同桌的兴趣,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厚了。
这个叫江倚竹的少年,像一个裹着层层迷雾的谜团。
而她,向来喜欢解谜。
下课***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教室的宁静。
江倚竹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动作有些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他低着头,快步朝着教室后门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
苏映荷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挑了挑眉。
“跑这么快做什么。”
她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周围的同学己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刚才课上的内容,或者计划着课间的活动。
萧怀远又一次凑了过来。
“苏大小姐,新同桌不好相处吧?”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映荷瞥了他一眼,笑容明媚。
“难相处才有意思,不是吗?”
太容易到手的,她苏映荷可不稀罕。
正说着,苏映荷突然瞥见江倚竹又匆匆返回了教室。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脚步有些急切。
苏映荷好奇心顿起,装作不经意地跟了上去。
只见江倚竹走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旁,仔细地接了一杯温水,然后又迅速地离开了教室。
苏映荷越发好奇,悄悄跟在他身后。
原来江倚竹是去了学校的医务室,他把温水递给了一位脸色苍白的女生。
苏映荷躲在拐角处,看着江倚竹温柔地照顾着女生,心里竟泛起一丝酸涩。
这时,萧怀远也跟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幸灾乐祸地说:“看吧,人家心里有人了。”
苏映荷瞪了他一眼,嘴上却不服气地说:“我倒要看看,这个女生和他什么关系。”
说罢,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医务室。
“同学,你没事吧?”
苏映荷满脸关切地走到病床边。
江倚竹看到她,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女生虚弱地笑了笑,轻声说:“谢谢关心,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苏映荷又看向江倚竹,故意打趣道:“你对这位同学可真好呀。”
江倚竹耳根泛红,解释道:“她是我妹妹,江念。”
苏映荷有些意外,心里那丝酸涩瞬间消散,转而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误会了呢。”
江念眨眨眼,好奇地问:“你是我哥的同学吗?
感觉他都没和女生说过这么多话。”
江倚竹有些窘迫,瞪了妹妹一眼。
苏映荷笑得眉眼弯弯,“对呀,我是他同桌,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之后,苏映荷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还讲了不少学校里的趣事,把江念逗得咯咯首笑。
江倚竹看着这样活泼的苏映荷,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等江念精神好了些,苏映荷才和他们告别,心里对江倚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