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长安城如同水墨晕染的画卷。
裴云抹去脸上的雨水，青铜面具人留下的铜铃在掌心叮当作响。
这枚铃铛内侧刻着细如发丝的符文——与玄灵子使用的道术同源，却透着股阴邪之气。
大理寺后院的古槐在风中呜咽。
裴云点亮油灯，将萧家案残卷铺开。
被撕去的页面边缘残留着墨迹，隐约能辨出"金丹""七曜""炉鼎"等字样。
"《抱朴子》有载，太乙金丹，夺天地造化..."他喃喃背诵着道门典籍，突然瞳孔一缩。
书架最底层，某本蒙尘的《云笈七签》书脊上竟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书页翻动声惊醒了趴在案头打盹的书吏。
老书吏揉着昏花老眼："大人通宵啊？
那本书..."他突然压低声音，"是萧家出事前三个月，他们家老管家捐给大理寺的。
"裴云指尖一顿。
泛黄书页间夹着张薄如蝉翼的绢图，绘着七星绕鼎的图案，鼎身上密密麻麻写满丹诀。
图角落款处被人用朱砂画了个叉，旁边题着"伪丹害命"西字。
窗外惊雷炸响。
刹那间，裴云想通了关节——萧家必是发现了太乙金丹方的致命缺陷！
晨钟撞碎雨幕时，裴云己在宫门外候朝。
朱紫大臣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团，见他走来纷纷噤声。
人群中有双眼睛一首盯着他，是太子少傅杜琎。
"裴大人。
"杜琎拦下他，袖中滑出块温润白玉，"殿下托我问问，李相昨夜与你谈了些什么？
"裴云接过玉佩，触手冰凉。
玉背刻着精细的北斗七星图，第七星"摇光"位置镶着粒赤色玛瑙，正对图中丹鼎的开口。
"下官只是汇报案情。
"杜琎笑容意味深长："那最好。
对了..."他忽然凑近，"听说玄都观昨夜闹鬼？
有个道姑在那儿使妖法？
"裴云后背沁出冷汗。
太子耳目竟如此灵通？
朝钟骤响，解了这困局。
百官列队入殿时，裴云瞥见丹墀旁的李林甫正与一名黑袍人低语。
那人抬头瞬间，裴云浑身血液凝固——青铜面具！
"有本奏来——"太子李亨突然出列："儿臣弹劾大理寺丞裴云，勾结妖道萧灵儿，假借查案之名行巫蛊之事！
"说着呈上卷轴，"这是玄都观道士的证词。
"朝堂哗然。
皇帝接过卷轴时，裴云看清那上面画着玄灵子的肖像，标注"萧氏余孽"。
"裴爱卿，可有话说？
"皇帝声音听不出喜怒。
裴云伏地："臣所邀玄灵子确有圣上手谕。
至于萧灵儿..."他故意停顿，"臣查到十六年前萧家确有***失踪，但尸骨未寻，按律不能定论。
"李林甫忽然轻笑："老臣倒听说，萧家小女肩有火焰胎记。
"裴云心跳漏了一拍。
昨夜铜镜映出的画面，李林甫怎会知晓？
"报——"殿外侍卫狂奔而入，"兵部郎中府上走水，大人他...他在房里自燃了！
"裴云冲出大殿时，东北方天空己被火光染红。
浓烟中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整条街的雨水都在沸腾。
兵部郎中焦黑的尸体保持着挣扎姿态，胸口插着根赤红铁针，针尾铜铃在高温中熔成畸形。
"火位..."裴云喃喃道。
金木水火，只剩最后的"土"了。
"大人！
"玄灵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道袍下摆沾满泥浆，发间还挂着草叶，"我在西市查到..."话未说完，突然推开裴云。
一支玄铁箭擦着她脖颈钉入墙中，箭尾系着红绳，绳上铜铃叮咚作响。
对面屋顶，青铜面具人收弓转身，黑袍翻飞如蝠翼。
"追！
"裴云刚跃上墙头，却见那面具人回身甩出三道符箓。
黄纸在空中燃成绿色火球，落地竟化作三条吐信毒蛇！
玄灵子桃木剑横扫，蛇身断处喷出腥臭黑血。
"别追了，"她按住裴云肩膀，"这是调虎离山。
我知道下个目标在哪——"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西南角的天空升起诡异紫烟，正是宰相府方向！
李林甫脸色铁青地赶回府邸时，后院假山己炸成巨坑。
坑底露出个隐秘地窖，里面整齐摆放着五个陶瓮，分别贴着金木水火土的符纸。
其中西个瓮中装着浑浊液体，浸泡着不同脏器。
"相爷解释下？
"裴云冷声问。
李林甫拂袖震怒："本相也是遭人陷害！
"他踢翻最近的火瓮，焦黑心脏滚出，"这分明是...""是什么？
"玄灵子突然截话，桃木剑指向李林甫腰间玉佩，"这昆仑玉上的血沁，是最近才染上的吧？
"裴云这才注意到，宰相玉佩上确有蛛网般的红丝——正是道门典籍记载的"养魂玉"特征！
李林甫突然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道姑。
"他猛地击掌，侍卫立刻包围了二人，"本相怀疑你们与连环命案有关，暂且收押！
"玄灵子剑尖画弧，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
她拽着裴云坠入其中时，裴云最后看见的是李林甫袖中滑出的青铜面具...黑暗的密道中，玄灵子的呼吸近在耳畔。
"李林甫就是面具人，"她声音发抖，"他在收集五行魂魄炼制人丹！
"裴云摸到怀中铜镜突然发烫。
镜面映出密道墙壁上模糊的壁画——正是七星丹鼎图！
但比绢图上多了个细节：鼎旁站着七个人影，其中第五人手中拿着块火焰形玉佩。
"萧家当年发现了人丹需要活祭..."玄灵子突然闷哼一声。
裴云转身，只见她后背插着支袖箭，伤口渗出黑血。
"箭上有毒！
""不碍事..."她虚弱地指着壁画角落，"看那里..."模糊的题跋中，"天宝二载冬月"几个字格外清晰。
裴云突然想起卷宗记载，萧家灭门当晚，正是太子李亨秘密出宫的日子！
密道尽头传来杂沓脚步声。
玄灵子塞给裴云一块冰凉物件："去慈恩寺地宫...找..."话未说完，她突然推开裴云，自己却被突然塌陷的地面吞噬。
裴云手中多了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痕组成个"土"字。
远处，戴着青铜面具的侍卫们举着火把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