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 10:20 课间操时间空教室的窗帘被风掀起，漏进一线阳光。
林夜声蜷在最后一排，降噪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空白音频——这是他唯一能忍受的"静音"。
门轴转动声。
沈昼单脚跳进来，石膏腿擦过门框时蹭下一小块墙皮。
他没说话，只是把一瓶冰镇可乐放在林夜声桌上。
冷凝水顺着瓶身滑下，在桌面画出一个歪扭的圆。
林夜声抬头。
沈昼的护腕松了，露出一截小臂，上面用圆珠笔标着几个数字：**3.7cm｜0.8mm深**——最新伤口的测量数据。
"你……"沈昼拧开自己那瓶可乐。
碳酸气泡炸裂的声音很轻，但在林夜声耳中清晰得像玻璃碎裂。
"广播体操。
"沈昼突然说。
这是他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嗓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金属，"很吵。
"林夜声的耳机被摘下来。
沈昼的手指有篮球磨出的茧，蹭过他耳廓时带起细小的静电。
"这样更糟。
"林夜声咬牙。
现在他能听见三十米外跳绳甩过塑胶地面的啪啪声，能听见操场东侧水龙头漏水的滴答频率，甚至能听见——沈昼的呼吸。
每分钟14次，振幅0.3分贝。
风突然把门摔上。
"砰"的一声，林夜声脊椎绷首。
沈昼的左手同时按上他的肩胛骨，右手捂住他的耳朵。
触觉先于听觉抵达。
沈昼掌心的温度比常人低1.2℃，但压迫感很实。
林夜声数着他脉搏——62次/分，像钟摆般精确。
"为什么帮我？
"声音从自己颅骨传来，震得鼓膜发麻。
沈昼松开手，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林夜声的笔记本——上面写满声波分析图。
"各取所需。
"他说。
---餐盘碰撞声像一场金属雨。
林夜声用筷子戳着米饭，每一粒米被刺穿时都发出细微的"噗"声。
沈昼坐在对面。
他吃饭很安静，咀嚼不超过二十次就吞咽。
林夜声发现他专挑带骨头的鱼吃——那些常人会觉得麻烦的小刺，对他而言只是蛋白质的另一种形态。
一根鱼刺扎进沈昼牙龈。
血珠渗出来，他舔掉，继续吃。
"你右上方第二磨牙位置出血。
"林夜声说。
沈昼放下筷子，用舌头顶了顶腮帮。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他从口袋掏出笔记本，翻到某一页推过来。
9.1训练日志- 左膝淤青（3.2cm×2.8cm）- 右手无名指指甲开裂（需修剪）- 晚餐补充维生素B2（口腔溃疡？
）最新一行添者：9.2 12:07 鱼刺伤口｜观察林夜声突然没了胃口。
---14:20 生物实验室显微镜的灯光下，洋葱表皮细胞像碎裂的紫水晶。
沈昼调整焦距时，右手腕的肌腱起伏分明。
林夜声听见他尺骨摩擦桡骨的声响——角度偏差3度。
"你手腕。
"林夜声递过载玻片，"尺侧副韧带轻微拉伤。
"沈昼转了转腕关节，发出"咔"的轻响。
他在实验手册上写：无痛感｜需冰敷？
推给林夜声。
"不处理会加重。
"林夜声写回去。
沈昼看了他一眼，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桡动脉上。
皮肤下血液奔涌的声响通过骨传导首达耳蜗——咚、咚、咚。
比操场广播安静，比食堂嘈杂声干净。
"听得出来吗？
"沈昼问。
这是他在实验室说的唯一一句话。
林夜声听见他心室瓣膜开合的摩擦音，像生锈的铰链。
"你心脏……"沈昼己经转身去还显微镜。
他的背影在日光灯下拓出一道硬边，像解剖图里被单独描摹的骨骼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