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十年的替身。
这十年里夏梦对他置之不理,我见过一封又一封的邮件从他邮箱发出,大洋彼岸却压根没有回信。
他借酒消愁,我便为他做醒酒汤。
他萎靡不振,我便默默等他回头。
我卑微至极,也不过是因为这场婚姻是我捡来的。
1全校都知道顾景川喜欢夏梦,他表白了九十九次,夏梦拒绝了九十九次。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夏梦会拒绝顾景川这样的高智校草。
只有我知道,夏梦是赫赫有名的集团千金,她从未把顾景川放在眼里,我曾不小心看到过,夏梦狠狠将顾景川的尊严碾压在脚底,嘲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毕业晚会那次,众人簇拥着顾景川和夏梦,夏梦就像天之骄女一般,一身紫色晚礼服,衬得她矜贵骄奢。
顾景川和所有人通了气,要进行他的第一百次表白。
他隆重跪地,举起戒指满怀期待看着夏梦。
转瞬间大家眼神便诧异不已,夏梦将他的首饰戒指掀翻在地,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连个字都不吐一个。
隐没在人群里的我,冲上前捡起戒指,送到顾景川面前。
夏梦从上到下鄙睨我一眼,笑着说:“你们俩倒是很般配。”
话被哽在喉里,我觉得很是羞愧,转头却见着大家捂嘴笑了起来。
顾景川斗着气将我搂入怀里:“宋夕夏,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愕然点头,我暗恋了顾景川十年,这十年里我见着他追着夏梦跑了很久,终于他愿意回头看我一眼了。
他牵着我的手,在夏梦嘲讽回头离去后,马上松开来。
刹那间如梦初醒,原来顾景川在利用我气夏梦,而我甘愿被他利用。
因为我满心满眼只有顾景川。
2和他领结婚证的第二天,顾景川才暴露了他顾氏集团公子哥的身份,顾氏集团是全国排行榜第一的集团,富可敌国的顾氏集团。
从那之后,我便过起了洗手做羹汤的日子,我拒绝了全国顶尖的孟氏集团所抛出的橄榄枝,放弃了我设计梦。
这十年里,我每日和柴米油盐过着日子,守在餐桌旁等着顾景川偶尔的光临。
他是忙碌的顾氏集团总裁,我呢?我被他藏了十年,没有一个人知道顾氏夫人是何模样?这十年里,我断了所有外界的联系。
顾景川说他想要一只乖乖的金丝雀,我便学着将自己关在这硕大的鸟笼里。
直至昨天,收到那张白色病历单,我得知自己得了肺癌。
呵,长期的油烟和顾景川的二手烟,导致我肺上长了几颗大结节,侵犯胸腔,不及时治疗会扩散到全身。
我每晚咳得胸腔发疼,床侧却空无一人。
3这十年里,顾景川从来没碰过我,我们更没有同床共枕过。
我在各种报纸电视信息里,看着顾景川携着各种不同的女人参加顾氏晚宴。
我却没有资格质问他一声。
我翻着手机里隔三差五收到的辱骂短信,内容不堪入目。
她们都想让我和顾景川离婚,好让她们上位。
我只能嘲讽笑着她们异想天开的想法,顾景川怎么会娶她们?他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夏梦。
胸腔咳得越发疼痛起来。
我将短信转入垃圾箱全部清空。
宋妈敲响房门:“夫人,顾总回来了。”
“嗯。”
我低声应着。
忍着胸腔的疼痛下来给他煮醒酒汤。
只有他喝得酩酊大醉时,司机才会将他送到我这儿来。
顾景川精于算计,他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却不会喝醉酒让她们捡了便宜。
醒酒汤煮好,顾景川却一口都喝不下,我还是第一次看他醉得那么厉害,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我尝试喂着他喝了几口,怎么都灌不进去。
我只能让宋妈和我一起搀扶着他回他的房间。
他太重了,脚一漂,压在了我身上,我被压得喘不开气,闷喊着:“宋妈,快帮我。”
那头却没有回应,我用力探出半个头来,发现宋妈早就没了影子。
顾景川喃喃念着的话越来越清楚起来:“阿夏…阿夏…我好想你……”我心里一顿,慌乱起来,我还是这么没用,只要顾景川轻轻一撩拨,思绪立马乱成一团。
顾景川半眯开眼睛,唇瓣朝我靠来,嘴唇的微凉触碰到我脸颊时,我心里又扑腾乱跳起来。
突然,他手机响了一声,发起光来,我没忍住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赫然几个大字,让我的心凉了大半。
“夏梦回来了。”
我推开顾景川,看他醉得不省人事,我早该知道的,能让顾景川这么反常的只有夏梦。
他嘴里念了一个晚上的,也是夏梦。
4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准备好了离婚协议书,只是犹豫了很久迟迟没有给顾景川。
我爱了他那么久,也得到了结果,只是这结果苦得我咽不下去。
一个月前,我仅剩的亲人,我妈妈胃癌离世了。
我一个人陪着妈妈化疗开刀,顾景川却不见踪影。
我曾在饭桌上想要告诉顾景川这件事的,只是他忙碌得一眼没看我。
“景川,我有事儿和你说。”
“今晚回来再说。”
他接了电话匆匆离开了。
我等了他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隔日我就在电视上看到夏氏总裁千金摔伤的消息。
我只可笑的默默流泪,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我只是个替身,只是他用来气夏梦的工具人。
为什么我要这么贪心?渴望顾景川会分给我一点真心?我没有告诉顾景川,我妈妈生病的事情,第二天我给宋妈交代,发了短信给顾景川,告知他我有事儿回家一段时间。
短信那头没有回音。
陪妈妈的这几个月里,顾景川一则消息都没有给我发。
妈妈最终胃癌手术失败,临终前,她让我放弃顾景川。
我爱了十年的人啊!怎么能这么轻易松手?可如今等到疾病降临到我身上时,我才发觉,我把自己丢了太久了,被困在顾氏夫人的身体里困得已经麻木。
我对不起妈妈对我的劝导。
5果然,顾景川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一旦什么事情和夏梦有了关联,他就会失了理智。
这一夜,我咳得睡不着,胸腔阵阵发疼,纸巾上都是血丝。
我翻来覆去一夜,最终拉开了抽屉,拿出那张离婚协议。
我该放过我自己了。
一连等了几天,不见顾景川的影子,我的肺癌手术也要提上日程了。
我害怕手术失败了还是要背着顾氏夫人的名头。
连死都不是我自己。
想了片刻,我拨通了顾景川发小沈骏的电话,我问他顾景川在哪,那头支支吾吾:“嫂…嫂子,你找顾哥干嘛?你别来了,顾哥会不高兴的。”
他们一贯不尊重我的,我常听他的发小为顾景川鸣不平,娶了我,既帮不了顾氏集团,也撑不了脸面。
我还没再追问,电话那头便传出了顾景川的声音,稀拉稀拉周围一阵欢呼,我心头一颤,还有……夏梦的声音。
我下意识呆住了,心脏疼得厉害,呼吸喘不上来,眼泪顺着鼻头淌下。
我努力抑制住喉间的酸涩:“她回来了?”电话那头支吾着“嗯”了一声。
接着电话被抢过去,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是宋夕夏?”“夏梦?”我克制住冷静,眼泪却像断了弦一般涌出,鼻头酸涩难忍,我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血冒着唇瓣染红了下巴。
“是我,好久不见,我们在红日。”
夏梦一如既往轻松自在,光是她一出现,我就成了路边草芥。
接着夏梦笑着打闹起来,电话被顾景川抢了过去,他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宋夕夏,什么事?”“我有事和你谈。”
“等我回去再说。”
电话依旧被掐断。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屏幕细碎的声音传来,我心内满腔的难过委屈无处宣泄,我明白我身后已空无一人,无人倾诉,就连我结婚了十年的丈夫,和我也算是陌生人。
我捡起手机,努力缝补我那颗早已破败不堪的心。
咳嗽声不断响起,离婚协议一角被我的血丝染红,我慌忙用袖子擦拭着。
直至擦干净了,我也明白了,我该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位置,该把顾景川还给她们。
6红日是顾氏集团旗下一家微不足道的会所。
那是念书的时候夏梦最爱去的一家KTV,夏梦出国后,顾景川就将它买来改造成了高级会所,这么多年,这块地不论如何涨价,顾景川都没动过要拍卖的念头。
哪怕它的商业价值远超百家会所的总和。
他真的很爱夏梦,爱到书房内至今挂着夏梦的发圈,粉色兔子图案。
有一回,我给他端参鸡汤好奇拿起来把玩了一下,我笑着说:“我也有一样的。”
他立马脸色青紫朝我怒吼了起来:“拿开你的脏手。”
粉色兔子发圈跌落在书桌上,我看他宝贝似的细心检查。
下一刻我便被他轰出了书房,再也不准我靠近书房。
他也总爱提醒我,让我时刻掂量自己的地位,否则他随时可以换了我。
这么回忆起来,原来那些过往全都是痛的,我竟每次都企图在这些痛里找到几丝甜来。
光是几丝甜就够让我继续再乖乖做好顾氏夫人。
那个不添乱、无人知晓是谁的顾氏夫人。
而谁,又知道宋夕夏是谁?宋夕夏是夏梦的替代品?我开始为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鸣不平,可是……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想,是时候,该止损了。
7当我出现在红日会所门口时,却被门童拒之门外。
“我来找顾景川。”
门童不屑一笑:“每天找顾总的人可多了,姑娘,你不是第一个找顾总的。”
“我是顾景川的夫人。”
一声大笑传来,几个门童交头接耳狂笑不止,纷纷指着我,笑我疯了。
呵呵,我只能自嘲笑了起来。
是啊?这么多年,谁知道顾景川的夫人是谁?谁知道顾景川的夫人是宋夕夏?门童笑完后,对我说:“还有个办法可以进去,有这里的红卡就行。”
“红卡?”“红卡是经由顾氏集团赠出的,全国前十的集团总裁、千金啊、公子哥们啊,都有一张。”
门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不过呢,要是验资超过二十亿也可以办理红卡,但是……你是顾总夫人,不能连红卡都没有吧?”他又笑了起来。
我成了他们无聊门童生涯里的一桩玩笑,成了他们解闷的工具。
我看向手机,零钱余额只有几位数,我身上连多余的钱都没有。
婚姻十年,我换来了一场空,换来了一身穷。
如今,我连红日的门槛都迈不进去。
谁又能相信我是顾夫人?任由着他们的取笑声响个不停,我只能灰头土脸在门口等顾景川,今天我必须离婚。
“你们在干嘛?”笑闹声停下,我循着问话的人看过去,一侧的金丝眼镜被红日门头上的霓虹灯映得闪烁,笔挺的西装裤、衬衫有条不紊,一丝皱纹都没有。
好熟悉。
我被他生硬的搂进怀里,他看着门童们冰冷说道:“我和她认识。”
门童们看我笑话的脸立马变得肃静不少,个个又蔫了霜似的,摇摇尾巴恭迎着我和他进去。
进到红日后,我立马推开了他,眼睛被闪烁的霓虹灯刺得睁不开:“你……是谁?”“孟庭秋。”
我在脑海里搜寻,却找不到半点关于孟庭秋的记忆,眼睛逐渐习惯了闪烁的霓虹灯,我睁开眼打量了他一番。
记忆好像呼之欲出。
孟庭秋是和顾景川排行一起的校草。
曾经我浏览校草排行榜时,多次不服他竟和顾景川排名在一列。
我对他的颜值是不屑过的,如今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立马黯淡无光起来,只见着霓虹灯来回跳跃着。
我又忍不住自嘲笑了一声。
当年我是什么狗眼?竟然觉得这样的绝世美男一点不帅?再怎么看,他也确实不比顾景川逊色。
我又叹了口气,现在也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我朝他摇了摇头,挤出点笑来:“不认识,不过……谢谢你带我进来。”
孟庭秋脸上似乎闪烁着一股失落,久久辉映消散不去。
我也没等他再说话,挨个包间挨个包间往里面找进去。
直到最后一间包间时,我的脚步下意识停住,包厢里笑笑闹闹,还有夏梦的声音。
我确定顾景川他们就在里面。
我透着透明的玻璃往里面看进去,心头一阵难受,鼻头又酸了起来。
里面,顾景川正往夏梦的唇瓣亲了下去。
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着往下掉落,我用袖子抹干净,鼓着最后一点勇气,推开了这扇我十年未曾推开的门。
里面的笑闹声在我推门那刻停下。
顾景川和夏梦的接吻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顾景川看到我时,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是皱起眉头,满脸恼意。
他拨开人群,朝我走来,扯着我的手腕将我往外拖去,我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出去。
包间外,他脸上有了几丝慌乱:“你来做什么?”我朝他一笑,又哀叹起我这么多年的光阴,竟这么浪费在顾景川身上。
我又咳了起来,边咳边往包里找出拿那纸离婚协议,我塞到他手里,低着头,眼泪滴落,光线昏暗,将我的眼睛挡得严实:“顾景川,我们离婚吧。”
我全身不由跟着颤抖起来,心里还有着不知所谓的幻想,那头的声音轻巧干脆:“好。”
看来还是我多想了,我竟想他会试着挽留我,可我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轻巧,十年婚姻终是一场空。
我努力抑制着将要哭出的声音:“该给我的补偿要给我。”
“回头我让律师和你谈,你想要什么都行。”
顾景川难得这么大方答应我的条件。
我想,他恨不得马上和我离婚,好娶了夏梦吧?我长吸一口气,将眼泪生生咽下,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祝你和夏梦幸福。”
不等他说什么,我就狼狈地逃出来红日。
占了顾景川十年,是该将他还给他自己了。
8红日一畔,有处小林子,我躲在林子里哭了很久。
这十年里,我还没这么哭过,我从小就喜欢顾景川,暗恋了他十年,第十年得偿所愿,嫁给他了,婚姻十年,终究要给这浪费的二十年,划上帷幕。
顾景川,再见!我将石子抛向湖里,将那二十年淹死在湖里。
眼睛红肿得不像话,我咳嗽咳得也越来越难受,血溅得满手都是,眼前就像金星在闪烁,脑里一沉,往前摔了下去。
砸得不疼,我砸进了一个人的胸膛里。
眼熟的衬衫颜色,我终是无力睁开眼睛,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后,在市医院里躺着,手上挂着吊水,一滴一滴天长地久的滴着。
床侧坐着孟庭秋。
我惊得往一侧躲去,针口被扯得发疼。
“咝。”
我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孟庭秋紧张地抢过我的手,着急问:“怎么了?痛吗?”我躲开他的手,心里防备:“孟先生,我和你好像不认识吧?”孟庭秋嘴角苦涩一笑:“大三的一场辩论赛,你把我和我队友杀得哑口无声,不记得了?”“我记得我们是一个导师,不过你放弃了读研,当时孟氏集团的offer,是我交到你手上的。”
“校园长林道外那只野猫,是你我和一起投喂的,你离校那天还写了纸条让我继续照顾。”
孟庭秋晃了晃脑袋,眼里恳切:“都……不记得了?”他接二连三的叙说,将这些回忆翻了出来,我开始回想,当年上大学时,我嘴巴特别厉害,脑子转得很快,每回辩论大赛,我都被派了上去。
而我参加辩论大赛,也是因为孟庭秋。
因为当年我不服他为什么能和顾景川排行在一起?我要杀杀他的锐气。
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得可笑。
而……长林外那只野猫?我从大一时就开始给它买猫粮,照顾了很久。
后来几次我发现还有其他人在投喂。
毕业之后,我就嫁给了顾景川,担心野猫生存问题,我便尝试留了纸条交由那个人照顾。
原来,他是孟庭秋。
“猫呢?”“十年了,它早就走了。”
孟庭秋叹了口长气。
我顿时蔫了,想到我的十年,也让我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梦,太痛了。
我又咳了起来,医院病号服上染上了我喷出的血丝。
孟庭秋紧急按响呼叫铃,着急地给我递来纸巾,他手里传来淡淡鼠尾草的味道。
我总觉得我和孟庭秋好像认识了好久。
“你到底怎么了?”孟庭秋紧张得不成样子。
我故作轻松,笑着说:“区区肺癌,难不倒我。”
医生护士进来后,一顿操作,我被推着去了CT室,手术方案当下就确定下来。
这次,我终于可以无牵无挂的做好这场手术。
我被推回病房里等待手术安排。
孟庭秋跟上跟下着照顾我,作为一个病人,我有一点私心,实在不想赶走这唯一和我还有些联系的校友。
病房内孟庭秋给我削了个苹果,他平静着问:“昨天你到红日找顾景川?”“嗯。”
我突然明白了孟庭秋留在这照顾我的原因,他应该也是为了看我一场笑话,多知道一些谈资,好在他们的富豪酒会上作为玩笑来开,说不准还会嘲笑顾景川娶了个怎么上不得台面的夫人。
嘴里的苹果索然无味起来,我放到了桌上:“你走吧。”
孟庭秋愣了一下,忙解释:“宋夕夏,我单纯是作为校友照顾照顾你,不是为了笑话你的。
当年毕业晚会那场,谁不知道顾景川和你结了婚?我能这么问,不是我故意要打听什么。”
“哦。”
我终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又是一笑,叹了口气:“无所谓了,反正我和顾景川离婚了。”
孟庭秋手里的水果刀掉落在地,他声音有着些颤抖:“离……离婚了?”我朝他一笑,继续啃起苹果。
灵感乍现,我抄起一旁的白色纸巾,问孟庭秋要了只笔,在纸巾上画了一片干枯的树叶,秋叶飘散,如同我过去的这么些年。
我将纸巾随意扔回桌上。
孟庭秋拿了起来,点着头说:“这么多年,你的设计依旧优秀,直击人心。
你现在在哪高就?在顾氏集团工作?”我惭愧低了头。
孟庭秋似乎立马领会了,他将卫生纸收起裤兜里,继续削着苹果:“卡号发我,这个设计我买了。”
“这么草率?”“所有设计都是捕捉灵感一现,这是一个好的设计,在我这,象征新生。”
“不是枯萎?”“是新生。”
“好,敬新生,这个设计不喜欢就送你了。”
我实在没了力气,往被子里缩了缩睡了过去。
睡到夜半时,我感觉有人替我掖了被子,脸上也有冰凉的触感。
在医院大半夜,我害怕不敢睁眼,强迫着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睁眼时,孟庭秋依旧还在,手里却多了一个平板,在静静刻画着什么。
等他发现我醒了时,把平板收了起来,替我摇起了床背,我靠着床背已没了力气。
想到一会就要进冰冷的手术室,我心里十分害怕,按照以前的性子我早就赶走孟庭秋了,半分不会占别人的好。
可是我马上要经历生死了,我心里默默允许自己去占这一分不属于自己的好。
孟庭秋,对不住了。
我被推着进了手术室,麻醉剂注射进入我的肌肤,五感不在。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病房里。
历经一场生死,我终究战胜了癌症。
孟庭秋紧紧握着我的左手,睡在一侧,我不忍心将他叫醒,更感激他陪我这一趟。
他侧睡时,笔挺的鼻根像山峰一般陡峭,我没忍住悄悄刮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我尴尬收回了手。
“谢谢你,孟庭秋。”
“宋夕夏,如果是报恩,那就进我的公司给我做设计吧。”
“我没听错吧?我没有履历。”
我晃了晃脑袋,害怕是麻醉的残留让我产生幻觉。
“你经历的这么多年人生已经是很漂亮的一场履历。”
我鬼使神差点了头。
9出院后,我就回到了我和顾景川的房子里收拾东西。
该收的不该收的,我分得清楚。
我只带走我当初带来的东西。
可笑的是,一个行李箱就装满了。
宋妈依依不舍地帮我装着余下东西,再三问我没有余地了吗?她说顾景川很好。
我也知道顾景川好,只是他的好从来只对夏梦,和我半分没有干系。
我拎着来时的那个黑色行李箱,准备出顾家门时,夏梦和顾景川推门而入。
我们四目相对,顾景川难得的有了一丝惭愧,他拉过行李箱,压低了声音:“夕夏,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
我夺回行李箱。
夏梦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搂着顾景川一侧胳膊甜甜笑着说:“不如今天就把离婚的事情办妥了吧,赶不上周末,离婚人少,你觉得呢夕夏?”“我觉得很好。”
我心里还是带着气的,气这夏梦着急上位的嘴脸,想到当初她骂顾景川癞蛤蟆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我嘴角勾起,不屑凝了她一眼。
顾景川却难得温和的问我:“改天也行?”“不用,就今天吧。”
历经这十年婚姻,我这颗心早就随着那场手术死了,现在我只想和顾景川划清界线。
我十分不情愿的坐上了顾景川的车,夏梦则顺理成章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么多年,那个位置只坐过那么几次。
说来也是可笑。
看着夏梦一遍一遍投喂着顾景川东西吃,他们两人的打情骂俏,生生将我这颗心烫得难受。
十年暗恋,十年婚姻,终还是会有不舍、委屈。
民政局内,红章盖下,我和顾景川就此成为陌路人。
好在顾景川还是有些良知的,他补偿了我八千万。
离开民政局时,夏梦笑着对我说:“结这一场婚,不亏嘛……八千万。”
我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年我再怎么说也是辩论赛最优秀的辩手,我怼她:“夏小姐祝你新婚快乐,嫁给癞蛤蟆。”
夏梦脸立马气得紫了起来。
顾景川可能出于对我有些愧疚,没有马上维护夏梦,反而平和的对我说:“宋夕夏,往后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找我,妈那边,不是肠胃不好吗?我家名下有家医院专门看肠胃的,我让助理安排。”
“谢谢你,那是我妈,我妈死了。”
我勾起一抹假笑,冷得不行。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顾景川脸上的愧疚更加浓重起来。
我呵呵一声轻笑:“我不是没告诉你,而是你从来不愿意听我说,每次我和你说,你都是有事情要忙。”
“我……”顾景川哑口无言。
夏梦叫嚷道:“够了,你这是为了让景川愧疚吗?”我心内冒起无名火,无处可发,不愿再和他们过多啰嗦,我无语摇了头,拉着行李箱走了。
至此山高水远,我们再无瓜葛。
10刚出了民政局,我就打算好好补偿这十年光阴,我打算到附近楼盘买个几套房子解解气。
售楼处还没进去,就接到了孟庭秋的电话。
“宋夕夏,护士说你出院了,现在在哪呢?”“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额……问医院要的。”
我正疑惑医院保密系统这么不好吗?孟庭秋转移话题问:“什么时候来报到?”“不急,刚离婚,我打算血拼几套房子。”
电话那头传来孟庭秋笑个不停的声音,我等他笑完,问他:“有什么好楼盘,能升值的推荐?”“富了?”“嗯……刚离婚,成富婆了,有钱没地方花。”
“那买几套玩玩,我有几个楼盘推荐,你把位置发我,我过来接你。”
我等了没多久,孟庭秋的车就到了,上了车他就带着我直奔楼盘去了。
鹿鸣山庄这处楼盘确实不错,四处绿化,背山望海,十分寂静,连门口的保安安保也十分高级,A市最高档的小区。
这么些年,我住在顾景川的那所私人别墅里,也算是见过好地方的,只是突然要自己买房了,心里的喜悦感还是抑制不住的。
我就像买菜一样,点兵点将,随意选了两套,一套八楼一套十楼。
这里的楼层不高,总共就十五层。
一层一户。
套内面积500平,大豪宅。
只是找人装修还得时间,我只能再找个楼盘租一套暂时过渡。
孟庭秋说他那里有多余的房子,让我暂时住过去。
我也不好意思老是占他便宜,毕竟也算认识没几天,我推辞了。
孟庭秋脸上明显有些不悦起来:“你在避嫌?”“没……没有。”
“那为什么不住?”我被他逼迫着往车窗靠去,他整个人快要压到我身上,幸好安全带将他拉住,横开了我们俩。
有一瞬,我的嗓子眼快跳了出来。
孟庭秋清了清嗓子,坐了回去:“什么时候来报到?”我想缓和刚刚有丝尴尬的氛围:“现在富了,说不准,一直躺着?好吃好喝好玩着,干嘛要上班累着自己?”孟庭秋又紧张了,手腕的青筋尤其明显:“不……不来了?”我笑了起来:“我钟爱设计,从小就想成为知名的珠宝设计师,怎么可能放弃你给我抛出的橄榄枝?到时……你别嫌弃我的设计才是。”
“那天的新生一经销售,赚了五千万。”
“这么多?”我惊讶不已。
“现在后悔送我了?”“有点后悔。”
刚刚乱七八糟的想法立马驱散开来,原来孟庭秋看中我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