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纸糊照进屋内,赵婉早己起床。
她从箱子底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新缝好的男式布袍,这是她连着几个晚上偷偷赶制出来的。
赵婉把布袍展开在床上,仔细查看每一处缝线。
这是她第一次做男装,虽然针脚不算精细,但也算过得去。
她迫不及待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这件布袍。
布袍有些宽大,赵婉在腰间系了一根布带,让衣服更贴身一些。
她走到铜镜前,左看右看,心里暗自欢喜。
“不错,真像个书生了。”
赵婉自言自语道。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扮装中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婉儿,起床了没?
我给你...”陈氏的话戛然而止,手中端着的粥碗差点掉在地上。
陈氏愣在门口,看着女儿一身男装站在铜镜前,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把粥碗重重地放在桌上,两手插腰,怒气冲冲地走到赵婉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陈氏声音提高了八度,“大清早的就穿这些不三不西的衣服?”
赵婉没想到母亲会突然进来,一时间手足无措,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娘,我不是跟您说过吗?
我要去参加科举考试。”
赵婉平静地说。
“胡闹!”
陈氏一把抓过布袍的衣角,“赶紧给我脱下来!
你一个姑娘家,穿什么男装?
想让全村人笑话我们娘俩吗?”
赵婉没有动,只是首视着母亲的眼睛:“娘,我不是在胡闹。
我是认真的。”
陈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饭桌说:“咱家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你还要去惹那些外人的笑话?
你知不知道女扮男装是犯法的?
要是被发现了,你我都得吃官司!”
“我不会被发现的,”赵婉固执地说,“我己经准备很久了。”
“准备?
准备什么?”
陈氏冷笑一声,“你以为换件衣服就能变成男人了?
那些读书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赵婉走到桌前,拿起粥碗喝了一口,然后说:“娘,我知道您担心什么。
但是我己经想好了,我会小心谨慎,不会让人发现的。”
陈氏看着女儿倔强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盯着赵婉说:“你爹要是在世,绝不会允许你去冒这种险!”
提到父亲,赵婉的眼睛湿润了。
她放下碗,声音有些哽咽:“爹若在世,也不会让我们娘俩过这种日子。
爹走了,我是赵家唯一的孩子,我必须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做什么?
去送死吗?”
陈氏提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穷没关系,但总不能一辈子眼看着被人踩在脚下!”
赵婉也提高了声音,“这是我重新翻身的唯一机会。
娘,您想想,如果我考上了,我们就不用再受人白眼了。”
“痴心妄想!”
陈氏摇头,“就算你学问再好,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女孩的事实。
科举是男人的事,女子就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赵婉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娘,您也这么想?
您也认为女子就该安分守己?
那爹为什么要教我读书写字?
为什么要把他所有的学问都教给我?”
陈氏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爹生前常说,我比那些男孩子聪明多了,只可惜我是个女孩。”
赵婉继续说,“但我不认为这是可惜。
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女子也能成就大业。”
陈氏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婉儿,娘知道你有才华,但这世道就是这样,女子再有才华也没用。
你还年轻,不懂这世间的险恶。”
“我懂,”赵婉坚定地说,“正因为懂,所以我更要去争取。
娘,您想想,如果我考上了,不仅能光宗耀祖,还能改变我们的生活。”
陈氏摇摇头:“你太天真了。
就算你侥幸考上,被发现后又怎么办?
到时候不仅功名保不住,还会连累我们赵家。”
争执间,陈氏几次提到赵婉的亡父,说他若是在世,绝不会允许女儿去冒这种险。
“你爹生前最疼你,要是知道你要去冒这种险,不知道会多担心。”
陈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婉儿,听娘的话,别去了。”
赵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跪在地上,神色决绝地说:“娘,这事儿我要去干,不论是为我自己,还是为爹,或者为赵家的脸面。”
陈氏被女儿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去拉她:“你这是干什么?
快起来!”
“娘,我不起来,”赵婉固执地说,“除非您答应我。”
“我不答应!”
陈氏气得端起饭碗摔在地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就跟你爹一个样!”
碗摔碎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
陈氏看着地上的碎片和洒落的粥,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她叹了口气,抹着眼泪走回灶房,不再说话。
赵婉知道,母亲这是默认了。
她慢慢站起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中午,赵婉正在院子里晾晒书本,陈氏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给,”陈氏把布包递给赵婉,“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
赵婉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用旧布改的衣裳,还有一些针线和药品。
“娘...”赵婉抬头,眼中含着泪水。
“别说话,”陈氏打断她,“我还是不同意你去,但我知道拦不住你。
你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氏一边整理布包,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这衣服我改了几次,应该合身。
针线带着,路上有个破洞自己缝补。
这是伤药,万一受伤了用得上。
还有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赵婉:“这是我积攒的一点银子,不多,但应急用吧。”
赵婉接过布袋,感受到里面的分量,心中一阵酸楚。
她知道,这些钱是母亲这些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
“娘,我不能要这个。”
赵婉想把钱还给母亲。
“拿着!”
陈氏语气严厉,“你一个人在外,没钱怎么行?”
赵婉不再推辞,小心地把布袋放进自己的包里。
“你要去考科举,总得有个说法,”陈氏继续说,“我想了想,就说你去投奔你舅舅了。
你舅舅在外地,村里人也不清楚他的情况,这样就不会有人起疑心。”
赵婉点点头:“娘,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陈氏叹了口气:“我就当是让你去碰壁长长见识吧。
反正你这孩子不撞南墙不回头,说什么也拦不住。”
她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担忧:“你一个人在外,要处处小心。
男人堆里龙蛇混杂,你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如果有危险,就立刻回来,知道吗?”
赵婉点点头:“娘,我知道。”
“还有,”陈氏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你就说是我逼你的,说你不得己而为之。
这样,责任都在我身上,不会连累你。”
赵婉听了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娘,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担心的。
我一定会考上,然后光明正大地回来。”
陈氏拍拍女儿的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晚上,赵婉在房间里整理行装。
她把所有需要带的东西都列了一个清单:书本、笔墨纸砚、衣物、药品、干粮...正整理着,陈氏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洗洗手脚吧,”陈氏放下水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今晚好好休息。”
赵婉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愧疚。
她知道,这段时间的争执让母亲操碎了心。
“娘,对不起,”赵婉轻声说,“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陈氏摆摆手:“别说这些了。
你决定的事,我拦不住。
只希望你平安回来。”
她看着女儿收拾的行李,突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去考场?
路上有没有同伴?”
赵婉摇摇头:“我打算一个人去。
路上结伴太危险,容易暴露身份。”
陈氏皱眉:“一个人多不安全。
要不我陪你去?”
“不行,”赵婉断然拒绝,“您在这里更安全。
而且,如果我们两个都走了,村里人会起疑心的。”
陈氏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那你路上要小心,遇到危险就躲着点,别逞强。”
“我知道,娘。”
赵婉安慰母亲。
陈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这是你爹留下的印章,”陈氏把布包递给赵婉,“他生前最疼你,这印章就给你带着吧,也算是他保佑你。”
赵婉接过布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方小小的石印,上面刻着“赵”字。
这是父亲生前用过的印章,是赵家的传家宝。
“娘,这...”赵婉有些惊讶。
“拿着吧,”陈氏说,“你爹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支持你的。”
赵婉紧紧握住印章,眼中含泪:“谢谢娘。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
陈氏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临出门前,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地说:“我去给你烧些热炭,晚上别着凉了。”
赵婉看着母亲的背影,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她知道,尽管母亲表面上还是显得恼怒,但内心己经接受了她的决定,并开始为她的未来担忧和准备。
赵婉回到桌前,继续整理行装。
她拿出一张纸,开始写下自己的计划:先去县城参加童生考试,然后是府试、院试,最后是京城的会试和殿试。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赵婉自言自语,“但我一定要走下去。”
她想起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想起那些读书人家的儿子的嘲笑,心中更加坚定。
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女子也能成就大业。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小小的院子里。
赵婉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忐忑。
明天,她将以赵文的身份踏上征程,去追寻那个遥远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