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三年三月初七,惊蛰刚过,官道两旁的桃花被春雨打得零落。
沈如霜掀开车帘一角,三月的风裹着零落桃花瓣灌进来,带着雨后特有的土腥气。
"小姐当心着凉。
"丫鬟春桃正要放下帘子,一道寒光突然劈开车幔。
"统统下车!
"蒙面匪徒的弯刀抵住沈如霜的咽喉,刀锋上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如霜暗扣袖中银簪——父亲临行前给的,说是沾了剧毒,宁可自我了断也不能..."嗖!
"突然,一支玄铁箭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匪首的咽喉。
热血喷溅在沈如霜眼睫上,视线顿时猩红一片。
朦胧中只见一骑黑马踏尘而来,而马上之人玄甲凛冽,未戴头盔的黑发在风中猎猎飞扬。
他反手抽箭的姿势像在摘星,第二支箭早己贯穿欲逃匪徒的后心。
在残存匪众的惨叫中,他勒马急停,马蹄扬起的花瓣雨落了沈如霜满身。
"闭眼。
"温热手掌突然覆住沈如霜的双目,带着粗粝薄茧的指腹擦过沈如霜颤抖的睫毛。
等沈如霜再睁眼时,己坐在他马鞍前,后背紧贴着他冰凉的铠甲。
瞬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沈如霜脖颈流下,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匪徒的。
"靖王府的马车一刻钟就到。
"他声音清冷,呼出的白气拂过沈如霜发顶,"姑娘是...""沈将军嫡女沈如霜。
"沈如霜仰头看他,一滴贼人的血正从他眉骨滑落,在英挺的鼻梁上拖出蜿蜒红线。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得他睫毛下的阴影里藏着颗浅褐色小痣。
他忽然笑了,左颊现出个浅浅梨涡:"巧了,本王正要去拜访令尊。
"三日后,十二个描金食盒浩浩荡荡抬进沈府。
揭开最上层那个缠枝莲纹的匣子,十二枚胭脂糕排成心形,正中两枚点缀着金箔——正是那日山道上,随风飘来甜香的那家老字号。
"王爷说,姑娘嗅了三回鼻子。
"送东西的小厮憋着笑,"店家新出的金桂馅,全京城就这么一匣呢。
"沈如霜捏着糕饼的手一颤,酥皮簌簌地落在了裙裾上。
原来那日沈如霜偷偷嗅闻的模样,早己被这双锐利的凤眼尽收眼底。
晋王萧景珩来提亲那日,将军府的石阶上铺满了朱砂锦。
百匹红绸自府门一路延伸至正厅,如血河蜿蜒,映得满庭霞光。
他踏着锦缎而来,玄色蟒袍上金线暗绣龙纹,腰间玉带折射冷光,可那双凤眸却灼灼如焰,首首望进沈如霜眼底。
"霜儿要什么颜色做嫁衣?
"沈父笑着问沈如霜。
"最烈的红。
"沈如霜轻声道,"如心头血,如朱砂烙。
"萧景珩闻言,唇角微扬,忽的抽出腰间匕首,在掌心一划——鲜血滴入合卺酒盏,殷红在琥珀酒液中晕开。
"若负此心——"他仰首饮尽,玉杯掷地,迸裂成无数碎片,"万箭穿心!
"满堂宾客噤声,唯有沈父抚掌大笑:"好!
这才配娶我沈家的女儿!
"可无人看见,萧景珩垂眸时,眼底掠过的一丝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