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长庚中医院天台。
雾未散尽,光影模糊,东边红日犹在云后挣扎。
李还真盘膝坐于天台角落,双目微闭,吐纳之间有若有若无的白气。
《五术真诀》气篇第二节写道:“气由心转,藏于中脘,动则可循百脉,静则可守真元。”
他自昨夜与雷鸣协同布阵之后,气感愈加明晰。
那并非血脉流动之物,也非神经传导之象,而是一种更深、更隐秘的“存在”。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将他从定息中唤醒。
“李医生!”
是雷鸣,手中捧着一只古旧木匣。
“查到了。
符纸的‘气印’来自川南,邛崃一带。”
李还真站起身,“那是术门老地儿。”
“是,尤其是香灰镇,出过三代‘灵骨师’,精通镇魂、问灵、墓相三道。”
雷鸣眼神凝重,“我师叔说,这符纸的笔势,是‘香灰镇外祖线’,那是六十年前就绝迹的气脉。”
“意思是,有人重开了那条术路。”
雷鸣点头:“并且在用它……试验‘新魂道’。”
“拿人做实验?”
李还真眉头紧蹙。
雷鸣将木匣交给他,“这是我从天师堂借来的‘印魂符’,可以追踪残气来源。
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李还真没有迟疑,“去。”
……数日后,川南香灰镇。
镇名古怪,实则得自旧时“烧灰炼香”之术,是蜀中道门南脉的重要节点。
李还真下车时,己是黄昏,空气中弥漫着焚香后的残烟味。
雷鸣带路,两人穿过镇中心的石板街,来到一处废弃祠堂。
“这是旧‘灵骨堂’,三十年前失火。”
李还真看向门口石狮,己被人为削断一臂,符文残痕隐现。
他们步入堂内,只觉气场滞重,如有数十双眼盯着自己。
“这地方没请镇守灵位?”
李还真下意识问。
雷鸣苦笑,“灵位全烧了。”
李还真蹲下,从地砖缝中取出一撮灰土。
“这不是普通香灰。”
他拈起一缕,缓缓吐息,香灰于指间旋转,竟凝不散。
“镇魂灰。”
雷鸣点头,“此地曾供万灵,若镇魂术复起,一定从这儿开始。”
忽然,一股气流从堂内后殿传来。
雷鸣瞬间警觉,“有人!”
二人循声而入,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正盘膝坐于灵台之上,西周布满符纹、铜镜、水碗。
“别动!”
雷鸣喝道。
女子睁眼,神情冷淡,“你们是龙虎山的?”
“你是何门何派?”
李还真皱眉。
“我姓黎,黎九观之人。”
女子神色不卑不亢,“此地为我观所守,请勿擅闯。”
雷鸣闻言一惊,“黎九观?
那不是早被列入‘断脉门’了吗?
你们不是早……”““是你们列的,不是我们自认的。”
李还真看着她脚边水碗中倒映出的画面,竟是一张他昨夜施术时的场景。
“你在观我?”
“你动用的是我祖师遗术,自然要查清。”
女子冷冷道。
雷鸣怒道:“你们暗用‘封魂术’,还敢反咬?”
女子未语,只冷冷指向身后灵台,“若你敢破此阵,后果自负。”
李还真不动,低头凝视水碗。
忽然,他感应到碗中波动,一股微弱但熟悉的“气印”传来。
那是——失魂男子体内残气的同源气脉!
他抬头看向女子,“那封魂符,是你布的。”
女子却缓缓道:“不是我,是我们想救一个人。”
“谁?”
“我们观主。
他命灯将熄,元神不稳,只能借魂替命。”
李还真一震,“你拿别人命换你观主?”
女子道:“术之道,存乎一心。”
李还真摇头,“术不是避死之术。
你们乱用气脉,只会断自己前路。”
雷鸣忽然上前,掷出一道锁灵符,“事到如今,不得不擒。”
女子闪身避过,回身泼出一碗符水,空气顿时炸开一圈气浪。
李还真运气护身,却感手臂发麻——这不是寻常术水,是“血香水”。
“够了!”
他大喝,“我们不是来斗法的。”
女子冷冷一笑,“那你们最好别再追。”
她纵身跃出殿窗,身影消失于香灰镇古林之间。
雷鸣刚欲追,被李还真拉住。
“别追。
她不是恶人。”
“她用命换命。”
雷鸣低声道。
李还真望向灵台上依旧旋转的水碗,道:“不,她用术,赌命。”
第三章 完。
(注释:“印魂符”:术门探踪之术,通过残留气息锁定源脉方向;“镇魂灰”:道门南脉专用供灵香灰,可辅助魂归体的仪式;“血香水”:黎观特制引气冲阵液,内含微量本命气血,极其危险;“观魂水碗”:古术观灵方式,通过水面映现术场原貌,属相法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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