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日是怎么保证的?”
陈氏关上院子门,都没来得及进屋,就忍不住质问道。
孙氏当然知道她问的什么,她昨日就想好了。
此刻也不心虚,小声反问道:“大嫂,你急什么?你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陈氏一听,立即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自家院子虽然没人,但都是土坯墙,矮就不说了,也并不隔音。
意识到自己心急了,陈氏赶紧将人拉进屋子里。
关上房门,又急切问道:“她,她怎么还好好的?怎滴,你们就合计着把脏活累活甩给我,然后坐等分好处?我告诉你,没门。”
孙氏撇撇嘴,她这大嫂,在大哥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口,就只能在她跟前说些狠话。
哼,没用的东西。
虽然心里看不上大嫂,但孙氏还是将早想好的说辞拿出来解释。
“大嫂,昨儿晚上你走的时候,不是看见我在干什么吗?我端进去了,但她一个劲地哭三弟,哭得我都心烦了,却死活不吃东西。”
陈氏走之前,是看到孙氏在煮鸡蛋,还往里面加了东西。
她想着晚上是二房的事,也担心孙氏出了纰漏牵连到自己,于是早早就回自己家里了。
没想到孙氏居然没得手。
那是不是下一次又得换她来?
这种事,她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于是对孙氏多了些埋怨,“她不吃,你就由着她?你就不知道想想办法?”
“大嫂,难道我不知道吗?我劝也劝了,她愣是不吃。难道我还能给灌下去?”
孙氏可不吃她大嫂这一套,说完还无赖地摊手,抱怨道:“真要闹大了,大家都得不着好。”
陈氏看她这样子就来气,合着她还一点不着急。
最早是谁先动的心思?
他们大房向来本份,三弟没了后,她也只想着等三弟妹再嫁,和二房把三弟的田地和宅子给分了。
是村长最早跟兄弟两个暗示。
她和相公一开始犹豫不决,毕竟是一条人命。
结果,二弟倒先拍板应了下来。
相公被说服后,两家一直在商讨到底怎么做?
村长肯定是不可能参与动手的,他只保证和族长一起,为他们遮掩。
最坏就是他,他起的头,嘴皮子一动,啥也不做,就要拿好处。
最后两家商量来,商量去,让她去对江文秀下手。
陈氏极不情愿,但这事也由不得她。
何大牛打她可从不会手下留情。
且她现在只得一儿一女,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恐怕再难生育。
何大牛看着别人家两个、三个的儿子,早就对她不满。
以前闹起来的时候,也说过要休了她这样的话。
所以,陈氏根本不敢反抗。
就她昨天早上没成事,回来还被相公和二房埋怨了一通。
好不容易将这事推给二房,难道又要揽回来?
陈氏可不愿意。
看着二弟妹孙氏那无所谓的做派,当即表态道:“这事可不算你完成了约定。我当时是实打实动手了,不过是遇上了李家村的人捣乱。你若想把后面的事推给我,我可不干。”
孙氏也明白了她大嫂的心思,不过是胆子小。
她现在可没心思跟陈氏扯这些,她还盼着何二牛回来商量过继的事。
因此,立即拍胸脯保证道:“嗨,大嫂你何必说这些。不用你提,后面的事,我也会办好。”
陈氏一听她大包大揽的话,顿时放心了不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大嫂,我说话算数,后面的事,自然不用你操心。”
孙氏想的是,既然要过继,哪里还用弄死江文秀?
至于过继的事,自然是他们二房自己办了。
哼,到时候让你什么也捞不着。
说完,鄙夷地看了陈氏一眼,瞻前顾后,能成什么事?
妯娌两个各怀心思地散了。
————
江文秀将两个孩子拉进堂屋里,又让他们坐下。
也亏得来的是李家村的两个小孩。
否则,她一个寡妇,怎么好将人领进来。
拿出此前在县里买的糕点,摆到两人面前。
见两人都没动作,只是那小女孩一双晶亮的眼睛落在糕点上,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江文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几岁了?”
小女孩瘦瘦小小的,头发有些枯黄,衣裳也不大合身。
江文秀嫁来三溪村不久,对李家村不是很了解。
但知道这小女孩就是救她那人的女儿,据说她母亲在逃难的途中产下她就没了。
她父亲一个男人带着侄儿和女儿,又要维持生计。想来对这小女孩的照顾没那么周到。
小女孩一双眼睛特别灵动,听她问话也不怯弱,脆生生回道:“我叫宁姐儿,今年四岁了。”
江文秀笑着夸道:“宁姐儿真乖。”
随后招呼她和李星辰吃糕点。
宁姐儿虽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还是转头去看哥哥。
见李星辰点了头,才伸手拿了一块糕点。
还不忘跟江文秀道谢,“多谢婶子。”
然后才拿到嘴边咬了一口。
尝到糕点那甜甜的味道,小丫头似是满足,小嘴虽鼓动着,眉眼却弯了起来。
“不用客气,吃吧。”
江文秀见这小丫头虽被个男人养得豆芽菜似的瘦小,但文文静静的,又极懂礼貌,心里着实喜欢。
想到自己肚里的孩子,若不是被他们害了,是不是也会如此可爱?
想着这些,心里的恨意疯狂滋长。
李星辰没有动手去拿糕点。
他今日是受了二叔的指示,给秀才娘子争取一些时间自救。
他们昨日并未看到何家嫂子推人,只是听到呼救声后,从林子里出来救人。
但二叔根据何家三房的情况,推断出秀才娘子可能是为人所害。
他们本不欲多管何家村的事,但到底是一条人命。
二叔说:“既然我们将人救了起来,就帮人一把。至于之后能否自救,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二叔吩咐的事,他已经做了。
刚才瞧着这秀才娘子,也像是个有成算的。
只不知她叫自己进来是要说什么?
李星辰究竟年纪小,不会绕弯。
想着便问了出来,“婶子叫我们兄妹进来,可是有什么事?”
江文秀时间有限,自然也不会绕圈子。
“听说你们李家村有不少人都在准备科考,我有路子可以引荐一个秀才名额去大兴府下面的长宁县县学。我父亲的好友在长宁县任教谕。若是去了,能得那位唐教谕的亲自指点。”
江文秀说到这里,看了看李星辰,只见他一脸惊喜。
装作没看到,江文秀继续道:“你回去问问你家大人,若是愿意,待我身子好些,我就写信过去。”
这话就说得隐晦,身子好些。
若是她被害死了,这个承诺就算作废。
所以,李家村想要拿这个好处,就得想办法保她的命。
江文秀相信李星辰他二叔能看出来她的困境,定是能听懂这话的意思。
只李星辰能懂吗?
想到这里,便对李星辰嘱咐道:“星辰,你一定记得跟长辈说,待我身子好些后,定会履行承诺。”
李星辰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婶子,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跟二叔说的。”
江文秀看着他笑了笑,这孩子,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