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娱乐的顶楼办公室悬浮在城市的夜空之上,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如熔化的黄金般倾泻而下,霓虹在高楼峡谷间流动成河。
周衍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像在倒计时。
而室内仅开了一盏黄铜台灯,将周衍的影子投在背后的书架上——那里整齐陈列着历年来的白金唱片奖杯,如今都蒙着一层薄灰。
林小满站在他对面,背挺得笔首,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三个月。”
周衍竖起三根手指,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骨节分明的右手在灯光下像一柄出鞘的刀“如果Project S不能翻红,星辰就会破产。”
他面前的财务报表摊开着,负债栏的数字触目惊心——后面跟着七个零,像一串狰狞的锁链。
林小满站在光影交界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里有个月牙形的旧疤,是五年前连夜修改舞台设计图时,钢笔尖扎出来的。
"为什么选我?
"她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周衍向后靠进真皮椅背,意大利小牛皮发出细微的***。
他忽然笑了,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镜片后的眼睛却黑得瘆人。
抽屉滑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取出一张照片推过来,指尖点在某个角落:"因为——你是唯一让江曜服气的人。
"照片上是五年前的SEA练习室。
凌晨三点的镜墙前,江曜独自加练到衬衫湿透。
而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修改舞台图纸——林小满扎着马尾辫的侧脸被红圈特意标出。
"出道前夜,你改了原定动线。
"周衍的声音像手术刀般精准,"江曜本该在副歌背对镜头,但你调整了走位,让他正对机位唱高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晚上她发现设计缺陷时,江曜己经连续排练18个小时。
她偷偷重画图纸,以为没人看见自己凌晨西点溜进控制室调试程序。
"他练到声带出血。
"周衍突然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后来我问为什么,他说——"他模仿江曜冷硬的语气:"因为那个人改的走位,值得。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
她想起第二天在医务室,听见江曜隔着布帘对医生说:"别告诉那个编舞师。
""我不做流水线偶像。
"她首视周衍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要我做,就按我的方式来。”
周衍挑眉:“哦?”
林小满打开平板,调出自己连夜赶制的企划案,屏幕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企划案首页写着写着几个大字:“瑕疵品”企划——让偶像重新成为“人”。
数据曲线显示,近年爆红的艺人都有"真实感"标签。
“市面上不缺完美偶像。”
她指尖滑动,展示出一组数据,“粉丝现在更想看到的是‘真实’——会犯错、有缺点、但努力成长的人。”
周衍扫了一眼,忽然笑了:“你让他们自己写歌?
自己编舞?
甚至自己设计舞台?”
“对。”
“包括江曜?”
“尤其是江曜。”
她点开一段音频。
钢琴前奏流淌而出,是江曜昨晚即兴创作的旋律,阴郁中带着奇异的生命力。
周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被雪藏吗?”
办公室温度骤降。
林小满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58层楼下,一辆救护车正闪着蓝灯驶过,像颗坠落的星星。
"官方说法是殴打记者。
"周衍从抽屉取出U盘插入电脑,"真相在这段监控里。
"屏幕上的画面让林小满瞳孔骤缩:昏暗走廊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把女练习生逼到墙角。
江曜冲过来的身影快成一道虚影,拳头砸在对方脸上时,监控镜头都震颤了一下。
"公司让他道歉,他拒绝了。
"周衍关掉视频,"所以SEA解散,他被全网黑,两年没有工作。
"林小满的指甲陷进掌心的旧疤。
那里又开始渗血,在企划书上留下几个淡红指印。
"感情用事是这行最奢侈的东西。
"周衍擦着眼镜淡淡道。
窗外的霓虹突然变成红色,照在林小满倔强的脸上:"奢侈不代表不值得。
"深夜的星辰娱乐像被遗弃的诺亚方舟。
林小满蜷缩在临时办公室的转椅里,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
她正在修改白雨的声乐训练计划,右手腕的旧伤隐隐作痛,让她不得不停下来揉一揉。
桌上散落着几张纸——:江曜写的歌词草稿(边缘有焦痕,像是被火烧过又抢救回来)宋子谦的舞蹈笔记(每页都画着笑脸,但越往后越潦草)路远即兴写的rap词(夹杂着大量被划掉的脏话)白雨偷偷塞的纸条:林老师,我能不能不唱哥哥的歌?
她轻轻叹了口气,点开电脑里存着的《给星星的情书》的工程文件。
五年前的旋律在寂静的夜里流淌,她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回到那个雪夜——升降台钢索断裂的瞬间,她扑向控制台。
鲜血滴在按键上时,舞台上江曜正好唱到那句:"你问星星疼不疼......"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靠近。
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烟草味笼罩下来,一件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那人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她,可指尖却在碰到她发丝的瞬间微微一顿。
“......笨蛋。”
很低的一声,几乎像是叹息,带着五年未解的困惑与温柔。
林小满从臂弯缝隙看见江曜站在电脑前,正盯着屏幕上的歌词。
《给星星的情书》创作日期:SEA出道前夜他的背影僵了一瞬,瞳孔微微收缩。
屏幕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将外套往上拉了拉,盖住她冰凉的指尖。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她立刻醒了。
外套口袋里藏着张纸条,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展开——明天开始,我会写出不烂的歌。
——曜最后一笔划破纸张,像道新鲜的伤口,也像是压抑了太多情绪。
她轻轻攥紧纸条,望向窗外。
窗外,东方既白。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道金线,恰好照亮桌上那份《星辰娱乐复兴计划》——版权转让协议那页,她的签名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