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枪响之前金属椅背硌得肩胛骨生疼,林砚盯着铁窗缝里漏进的冷月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远处走廊传来皮鞋叩地的“嗒嗒”声,混着某个犯人压抑的啜泣。
这是他被关押的第37天,明天上午九点,会被押往西郊刑场执行枪决。
“林砚,提审。”
两名法警架起他的胳膊时,林砚忽然闻到袖口残留的机油味——那是十年前在职高组装mp3时蹭上的。
记忆突然翻涌:赵离叼着烟踢开车间门,朱善举着螺丝刀的手在发抖,王照把染血的弹簧刀塞进他书包......“砰!”
子弹穿透颅骨的剧痛席卷而来,林砚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趴在职高教室的课桌上。
前排女生的马尾扫过他胳膊,课本上“2005年9月12日”的日期刺得人眼眶发疼。
“林哥,虎帮那几个在后门堵咱呢。”
同桌胖子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砚摸到校服口袋里皱巴巴的烟盒——上一世就是今天,他跟着赵离去砸了 rival 帮派的游戏厅,用啤酒瓶敲碎了对方老大的头骨。
血腥味突然在喉间翻涌,他猛地起身,撞翻了课桌。
“不去。”
教室里响起抽气声。
后门口斜倚着的寸头青年吹了声口哨,正是“五虎帮”二把手王照,左眼角的刀疤狰狞可怖:“林砚,赵哥喊你去谈笔大生意,装什么清高?”
林砚攥紧书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旧疤。
他记得这个下午的每分每秒:半小时后他们会在巷子里遇到卖假证的老头,赵离会抢走对方的帆布包,里面藏着三把自制土枪——那是三个月后抢劫金店的凶器。
“我说不去。”
他首视王照的眼睛,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稳。
后排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是朱善攥着扳手站了起来,这个沉默的机械天才上一世为了帮他挡刀,右手永远停留在了17岁。
王照的脸色瞬间阴沉,手刚摸向腰间,走廊突然传来教导主任张丝的高跟鞋声。
林砚抓起书包甩在肩上,经过王照身边时压低声音:“告诉赵离,今晚九点,老地方废品站,我带笔真·大·生·意。”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砚摸出裤兜深处的诺基亚,按下那串熟记十年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传来压抑的抽气声,是唐晓春——那个总在课间偷偷啃干馒头的女孩,此刻正躲在操场角落哭。
“唐晓春,”他喉咙发紧,“明天去教务处办住校,你的学费......我来想办法。”
对面传来惊惶的挂断声。
林砚望着天边即将熄灭的火烧云,想起上一世枪响前,唐晓春的遗书被风吹到刑场围栏上,钢笔字被雨水晕开:“林砚,他们说你是杀人魔,可我记得你总把早餐奶塞给我......”废品站的铁锈味混着垃圾腐臭扑面而来时,赵离正用匕首削着木棍。
这个留着鸡冠头的青年吐掉烟头:“听说你不想跟兄弟混了?”
林砚踢开脚边的易拉罐,月光照亮他从书包里掏出的塑料袋:“看看这个。”
七八个方方正正的塑料盒滚落在地,赵离挑眉捡起——是全新的mp3读卡器。
2005年的东泽市,智能手机尚未普及,学生们还在用这种小玩意儿倒腾歌曲。
“职高门口的文具店,30块进的货,能卖80。”
林砚蹲下身,指尖敲了敲塑料盒,“全市七所中学,保守估计三万个学生,一人买一个......”“三百万?”
朱善突然开口,这个平时说话结巴的少年眼睛亮得惊人。
王照嗤笑一声:“说得轻巧,拿货的钱呢?”
林砚抬头看向废品站生锈的铁门,十年前这里还是个废弃的电子元件厂,三个月后会被改造成地下赌场。
而现在——“明天放学,跟我去见个人。”
他站起身,拍掉裤腿的灰,“顺便提醒你们,从今天起,咱们不碰刀,不碰枪,不碰任何能让我们蹲局子的东西。”
赵离突然爆发出大笑,匕首擦着林砚耳边钉进树干:“***重生了?”
林砚转身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他摸出藏在鞋垫下的纸条,那是今早路过传达室时偷看到的——唐宗祖,东泽市公安局长,本周三将带队检查职高周边治安。
“对,”他轻声说,“我们都重生了,所以这次......走正道。”
暮色渐浓,废品站的破灯泡突然亮起,在西个少年身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林砚望着掌心的旧疤,那是上一世被弹簧刀割伤的痕迹。
此刻他握紧拳头,仿佛能握住十年前就该走的那条路——没有枪声,没有血迹,只有mp3里流淌的周杰伦,和唐晓春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