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三声,陈三笑已经支起油布伞。
铁锅里翻腾的馄饨在晨雾中起伏,像一群白鹅在云海里沉浮。
瘸腿汉子哼着走调的渔歌,忽然往汤里撒了把虾皮——三丈外货郎担子上的铜铃应声而裂。
“老周头,今岁雨水多,海货发霉就莫要拿出来卖。”
他舀起一勺热汤泼在青石板上,蒸汽升腾处显出道寸许深的沟壑。
货郎慌忙收起掺假的干贝,檐角乌鸦扑棱棱惊飞,撞碎了胭脂铺二楼支起的雕花窗。
变故发生在卯时三刻。
卖绢花的哑女被五个泼皮围在巷尾,竹篮里新采的茉莉撒了满地。
为首的刀疤脸正要扯她耳坠,忽然听见破空声——半碗馄饨汤悬空凝成银河倒挂,葱花如星子般缀在浪尖。
"天冷,请诸位喝碗热汤。
"陈三笑倚着枣木案板,瘸腿在积水里划出半圆。
刀疤脸刚要拔刀,滚烫的汤汁突然化作锁链缠住他手腕,三粒葱花精准封住"曲池""尺泽""少海"三穴。
泼皮们怪叫着扑来,瘸子抄起捞馄饨的竹笊篱。
黏着面渣的竹篾划过三人膝弯,竟使出了判官笔点穴的手法。
最后那个想从背后偷袭的,被他反手扣住腰带,一瓢滚水浇在裤裆上,惨嚎声惊醒了整条街巷的狸花猫。
“姑娘的茉莉我全要了。”
陈三笑摸出五个铜钱放在竹篮,手指在哑女腕间轻叩三下——这是漕帮的遇险暗号。
哑女瞳孔微缩,突然抓起两朵残花塞进他围裙口袋,花蕊里藏着半片带血的鱼鳞。
茶楼上有人轻“咦”了声。
灰衣人指尖的松子碎成八瓣,每片都刻着武鉴司的鹞鹰暗纹。
对面漕帮暗哨的斗笠微微倾斜,露出半张被火灼伤的脸。
檐角风铃无风自动,***在晨雾中织成蛛网。
陈三笑弯腰收拾泼翻的醋坛时,袖口滑出一截烫伤的腕子。
二十年前的焦臭味突然涌上喉头,他仿佛又看见那些绣着门派徽记的火把,听见师父把《市井武经》塞进灶膛时的噼啪声。
"瘸老三!
来碗虾籽馄饨!
"码头力工的吆喝惊醒了他。
陈三笑应声时手腕轻抖,案板上剁馅的菜刀突然横飞,斩断三根从暗处射来的牛毛细针。
刀身嵌入柳树时,树梢飘落的叶子正巧拼出个"漕"字。
日头爬过飞檐那刻,他摸出哑女给的花苞